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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這個吳正客氣地握個手, 互道一句:“您好?!?/br> 這飯局是為什么攢的,兩個人心里都明白,所以些微的尷尬是少不了的。蔣珂倒是習慣了, 沒什么不自在的表現, 就當出來吃頓飯了。 這吳正大約是沒怎么經歷過這些事,抱著相對象的心思,看蔣珂又很合眼緣很好, 不自覺這就有點拘謹。畢竟跟蔣珂比起來,他年齡小,就怕自己表現得不夠成熟, 讓她見笑。 方順看出吳正的不自在, 便笑著打圓場說:“今兒咱們這就是戰友相聚, 輕輕松松吃頓飯, 聊聊天兒,沒別的?!?/br> 這話是為吳正的拘謹說的,也是為蔣珂說的。方順知道她原不想來,是被蔣卓硬拽來的。 而后這頓飯,就靠方順撐場子。因為桌上四個人,只有方順跟其他三個都認識。他又是機關里混了不少日子的,吹起來沒完。有時候聲音略高,還會引得大堂里別桌的人投了目光看過來。 現在的北京大部分的飯店還是國營的,但已經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清。尤其到了晚上,吃飯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大約就是這十塊二十塊錢的一頓飯,吃得起的人也多了。 有人聽了方順的聲音會看他,方順自然也就會看別桌的人。他不聽人說話,他評頭論足猜別人是干什么的。男人上了年紀,難免地會顯得有些油膩。一旦喝幾盅酒,那就更是話多到不行。 因為他是蔣卓的領導,又是比吳正年齡大了不少的老戰友,所以這兩個人都會附和他說話,給足他面子。蔣珂在桌上坐著吃飯,酒也喝了幾盅,不多喝,都是給方順的面子,也為了不讓那吳正感到過分尷尬。相對象的事不管成不成,當著面對人客客氣氣的,這是禮貌問題。 蔣珂也聽方順胡吹,雖然自己不怎么應和。 她還是和以前差不多,心思多半在跳舞上,不太喜歡周旋人際關系,平時待人接物都客客氣氣的,不得罪人也不顯得過分圓滑世故。 酒過幾巡之后,方順喝得有點飄起來,左手橫搭在桌邊,右手支楞著在眼前晃來晃去擺動作。然后他繼續自己的評頭論足,指著與自己飯桌隔了兩張桌子上吃飯的客人說:“你們瞧,那一個穿西裝的,怪扎眼。一看就知道是廣州深圳打工回來的,這些人啊,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到了南方混得好,去了就給自己弄身西裝。我不喜歡西裝,我還是覺得中山裝精神?!?/br> 他這么一說,蔣卓蔣珂和吳正都往他說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就看到一個穿西裝的。這時候穿西裝的人確實扎眼,一看那就是為了臭顯擺。顯擺自己有西裝,自己去過南方,見過世面,比沒去過的人有面兒。 蔣珂沒什么感慨可陳述的,畢竟幾十年后男人的正裝基本就是西裝了。她看完了回過頭來,端起水杯來準備喝水。在白瓷水杯送到嘴邊的時候,目光不經意間突然碰到了幾桌外一個男人的目光。越過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頭,她端著水杯放在唇邊的動作頓住。 目光相觸的那一霎那,時間仿佛是靜止的。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喝了幾盅酒,產生了幻覺。她微微垂下眼瞼,喝一口水,半晌又抬起眼瞼來,發現那個男人還在看她。然后她又多喝了幾口水,放下水杯再也不往那邊看。很像,但她不相信是那個人。直到目光第三次第四次四五次反復碰上,她信了。 而那時他們已經吃完飯了,方順拎了掛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問蔣珂:“小蔣同志,接下來干什么,你做主?!?/br> 蔣珂沒什么想法,拎起自己的皮包往肩上掛,跟方順說:“不早了,回家睡覺吧?!?/br> 她這話一出口,吳正的目光就隨之暗淡了一下,心里估摸著蔣珂對他是沒意思了,笑意頓時有點掛不住。偏蔣卓瞧出來了,接蔣珂的話說:“才幾點啊,就回家睡覺?難得出來,你也多給我點時間拍拍我們主任的馬屁,平時想請他都請不出來?!?/br> 方順拎著外套一邊往身上套一邊走,“也別想什么稀奇出格的,就去看場電影吧?!?/br> 方順發話了,那兩個都附和。蔣珂跟在他們后面,往飯店外去。走過那個化成灰她也能認識的男人的桌邊時,身上挎著的皮包蹭過他的胳膊,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留。 安卜是在剛進了飯店的時候就看到蔣珂的,大堂里坐著稀稀拉拉的客人,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第一眼就看見了她。這么多年了,她還是和以前差不多,只是不再扎著兩根麻花辮。也不像別人剪了齊肩發,燙了一頭卷,而只是簡單地披著長發,卻格外好看。 蔣珂挎著皮包從他旁邊擦過去的時候,他還在愣神。于是他對面坐著的戴眼鏡的學者一樣的男人,開口問他,“您今天狀態好像不是太好,是不是剛到了北京還沒來得及休息,要不咱們改日再聊?” 安卜這便忙找了找狀態,回了神給那學者模樣的人斟酒,說:“實在不好意思,不敢再多耽誤您的時間,今天我會跟您說完?!?/br> 蔣珂出去飯店后,進入沉沉夜色中,目光就暗了下來。她沒有再拒絕跟蔣卓方順他們去看電影,坐在蔣卓車子后面去電影院的時候,迎面吹著風,說不出心里有什么感受。仿佛跟以往想象的都不一樣,出了飯店后心里出奇的平靜。她迎著風想,到底還是過去了。 到了電影院后蔣卓去買票,三個男人還因為誰買票而爭執了一會。飯店里吃飯的錢是蔣珂暗下里付了的,他們想爭的時候已經沒法爭了。電影票的錢爭了一會,最后讓吳正買了。 買好票按著點進放映廳,座位分在兩排,蔣卓和方順挨著坐一排中的兩個座位,而蔣珂和吳正坐一起。在分開落座的時候,蔣珂還在蔣卓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真覺得不是自己的親弟弟。 坐下后,蔣珂坐在吳正旁邊,找不到話題跟他說話。吳正也不是油嘴滑舌的人,說自己的專業知識蔣珂又聽不懂,所以就跟她聊以前文工團的事情。這是方順交代他的,別的怕是沒什么可說的,那就從文工團的事聊起,如果看對眼了,話題自然就打開了。 電影開始之前兩個人之間帶著生分的感覺聊了一會,聊到電影開始就住嘴了。蔣珂又開始有那樣的感覺,重新認識一個人,開始和他聊自己的過去,要一點點告訴他自己的喜好,自己也要去了解他的一切,然后進入彼此的生活,過程太繁瑣漫長,很麻煩。 但是她沒說什么,安心坐著看電影。電影看到一半的時候,蔣卓那里又出幺蛾子,說和方順有事要先走一步。傻子都知道蔣卓是要給她和吳正更多單獨相處的時間,蔣珂在昏暗的放映廳里瞪他一眼,讓他趕緊走,別打擾別人看電影。 蔣珂還算比較配合這次的相親的,在蔣卓和方順走后,她愣是陪著吳正把電影看完了??赐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