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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氏溫和地替她拭淚。 “謝謝母親?!彼w快地揉眼,和小陶氏退到屏風外。 大夫已讓穩婆將滑下的胎兒送到外間,秦婠定了定神,開口道:“楊大夫,我嫂子現下如何?” 身著青衫、臉龐方長的大夫轉頭看她,溫聲道:“孩子保不住,但大人應是無恙,待我診治過后給她開兩帖藥,這段時日且都將養著?!?/br> 秦婠輕言:“有勞楊大夫了?!?/br> 楊守心點點頭,不再多言。穩婆又進去看邱清露,丫鬟們也開始收拾屋子,待收拾妥當,才能撤去屏風叫大夫進去把脈。一屋子人忙碌不停,秦婠便與小陶氏退出寢間。 外頭又是一陣雷霆震怒。 “來人,給我報官!讓應天府派人將這小毒婦給我拿下!” 拐杖頓地的沉聲與老太太的怒喝同時響起,其還夾雜著慌亂哭泣與男人的哀求,像一鍋濃稠的粥。秦婠捏著眉心走到外間,果然看到岳瑜跪在地上,嚇得癱在其母懷里,老太太濁眼怒紅,宋氏因還被關著,所以并沒出現。沈浩文跪在岳瑜身前,正拿手抱住老太太的沉拐,也紅著眼眶哀求:“祖母,饒過表妹這次吧,她并非有心,一切不過是場意外?!?/br> 老太太氣得直哆嗦:“你正經媳婦還躺在里面九死一生,你卻在外頭替這害你妻兒,損我沈家子嗣的女人求情說話?浩文,你對得起清露?對得起剛剛被害死的兒子?對得起我沈家列祖列宗?” 一頂大帽子扣下,逼得沈浩文將頭“砰”地磕在地上。 “祖母,是孫子無能,未能護住妻兒,要怨就怨孫子吧。求您放過表妹,孫子發誓……這輩子都不會納她進門,讓她們走吧……”沈浩文一下又一下磕頭,直磕得額間高腫沁血。 “表哥?!痹黎ぢ勓詮哪赣H懷里坐起,撲到沈浩文腳邊攥他衣袂。 沈浩文卻不回頭。 秦婠瞧著這一幕,眼前浮過的,卻是獨自躺在榻上的邱清露,不論她此番作為是有心還是無意,都在經歷生死分離之痛,而本來最該陪著她的男人,卻替另一個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人心,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寒去的吧?從最初的熾熱,到心死如灰,再到堅如鐵石,是一場淬火而鍛的痛苦。 “瑜兒?!毙∷问霞刃奶叟畠?,又痛恨沈家所為,便道,“老太太也不必拿高帽扣人,這爭執推搡之間到底如何誰也說不準。浩文哥兒也別磕頭了,這親事我們是高攀不起,原想著成全瑜兒與你之情,才委屈她為妾。你邱家女兒嬌貴,我岳家姑娘也不是任人欺凌,要告官就告去,鬧得大了,左不過魚死網破?!?/br> “姨媽?!鄙蚝莆霓D頭又要求小宋氏少說兩句。 小宋氏已經把岳瑜從地上拽起,強硬地把女兒往外拖。老太太氣得不行,卻又心疼沈浩文,整個人都在顫抖,只道:“來人,來人!給我看著她們出府,日后不準岳家人再進我沈家大門!” 那小宋氏出門聽到此語,又轉身朝地上啐了一口,才拖著岳瑜走了。 小陶氏已然上前安撫老太太,秦婠看著一屋糟心事,只覺得頭突突作疼。沈浩文見老太太把人趕出家門,知道她也不會再告官,便起身踉蹌進了內室。 ———— 楊守心把過脈,被丫鬟請去外面寫方子,寢間的狼藉已經收拾妥當,只是緊閉的門窗里仍充斥著無論熏多少把香都壓不下的血腥味。 邱清露倚著迎枕坐在床上,雙眸空洞地看著繡被上的彩線鴛鴦,聲嘶力竭的哭泣過后,只余無盡疲倦,無人能解。 “大爺?!焙熛卵诀咻p喚來人。 腳步沉沉地邁到她榻前,她也沒抬頭。 “清露?!鄙蚝莆那浦裘髌G的女人丟了魂般坐著,口中只道,“姨媽和表妹走了,你放心,我不會納她進門,你可滿意了?” 那話中心思復雜,有疼有愧也有怨,仿佛質問。 滿意,她滿意什么? 才剛外間的動靜也傳入內室,邱清露如何聽不到?便是想假裝不知都無能為力。 “爺,我倦了?!卑肷?,她只回了一句話。 ———— 邱清露小產一事讓老太太大發雷霆,不止趕走岳家母女,還又打又罰懲治了跟著邱清露的一干丫鬟婆子,過了午后,老太太卻又突然暈闕,把整個沈家鬧得雞飛狗跳。 幸而老太太并無大恙,只是怒急攻心,扎了兩針便已醒轉,如今由小陶氏服侍著,其余人都回了各自院子。 鬧騰了一天,秦婠作為掌事的人,半刻都不曾歇過,直到踏回蘅園才緩過勁來,只覺得全身上下從肌rou酸到骨頭,像銹蝕的鐵器般。 沈浩初見她神情懨懨,連奉嫂準備的宵夜都懶得動筷,便知曉今日這事給她打擊甚重,遂放下手上之事,坐到她身后替她捏起筋骨來。 “小婠兒,力道可還成?”溫柔低沉的聲音繞進秦婠耳中。 “再用些力?!鼻貖D了轉肩關節,消受他這一刻溫存。 “你這細皮嫩rou的,再用些力怕要留下印子?!鄙蚝瞥醯托?,頭一俯,唇就壓到她后頸上,輕輕吮吻。 “別鬧,好癢?!鼻貖掳W,全身上下都是弱點,頓時不安地扭起來。 沈浩初就將人翻了個身摟進懷里,道:“秦婠,還在害怕?” “沒?!鼻貖X袋搖了搖,她也不是什么都沒經歷過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受影響,“我只是在想大嫂小產這事?!?/br> 她實在憋不住,就將昨日謝皎調查的結果細細說給沈浩初聽??上ё蛲聿虐l現的事,今天就已成定局,她不止來不及查,甚至來不及警告邱清露。 沈浩初并無驚訝,只是眼神沉凝:“你在懷疑是大嫂自己布的局,以腹中胎兒為餌阻止邱瑜進門?” “我起先也這么覺得,不過你可還記得周姨娘同我們說過的話?”秦婠腦袋瓜子飛速轉了起來,“她說嫂嫂請莫道婆作法保命安胎,要保住腹中胎兒。如果嫂嫂真的打算以胎兒為餌,又何必請莫道婆做這個法?而請莫道婆做這個法,就證明她雖知腹中胎兒有異卻還是想保住,何來利用一說?就算想利用,既然胎兒已經有問題,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再服子母枯?” 這前后因果說不通呀。 邱清露是個謹慎的人,縱然二房被肅清,但她身邊的心腹并沒受到牽連,她孕后的飲食與用藥都由自己房中心腹親自打點,外人無從插手,更別提在安胎藥里下毒。如果不是她自己下的毒,那子母枯只可能是在安胎藥交到邱清露手上前的那段時間里下的。 “你不必猜想,這事定與楊守心脫不得干系。母體受子母枯之毒傳到胎兒身上,如今小產,胎兒表征定然有毒相,楊守心作為大夫必然一眼能看出不妥之處,但他今日什么也沒說,足見他知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