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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一片怔忪的空白。 一片空白里,那人的身影漸漸浮上來,冰冷的,峻峭的,寡言的……像她的。 是的,她覺得他們兩個很像,這般跟他說了,他臉上卻只有譏誚,于是她想起來,他的臉上也不止這些情緒。 他的目光會柔和下來,望著阮寧的時候。 她便也多注意阮寧了些,她直爽,她嬌俏,她鬼靈精怪,大概是很容易討人喜歡的,卻不是刻意地討人喜歡,她一向干自己想干的事,身上沒有束縛的沉悶,讓人跟她待在一塊兒,身心便舒爽下來。 她隱隱羨慕著,卻更加厭惡她。 她為什么可以這么自如地灑脫著,為什么可以接受這么多的歡喜? 跟她相比,自己好像就是個自怨自艾的戲子,兀自陰霾著,卻掙不脫,掙不脫怨懟,掙不脫枷鎖。 范景同拒絕了她,而她失去的,不止一樁婚事,一個喜愛的人,還有尊嚴,希望,敏感脆弱的神經。 夜已經深了,她呆愣著起身添了燭火,望著自己的影子隨著燈花跳躍鬼影一般,漸漸蔓延向床邊,伸縮著,跳過去,急迫的翕動。 它要什么呢? 阮宋看著它撲向床幔,錦緞的厚重的床幔,足夠力道便可以拋起。 她臉上的淚水已經干了,眼神奇異著,透著痛快,漸漸往床邊去了。 第77章 阮宋死了。 紅玉匆匆跑進內室, 將這個消息告訴阮寧。 彼時她迷蒙著眼,腳往旁邊踢了踢,想著,沒人, 今日陸澤怎么起得這般早? 腦子混沌地轉了轉, 才想起他已經不在府上了。 將身子往軟云般的被子里縮了縮,聽紅玉的聲音也如在云端,驀地腦子清醒過來,才掀了被子猛然坐起來,聲音透著不可置信, “你說什么?” 紅玉低垂著腦袋,聲音微微顫抖, “夫人,四姑娘去了,聽來人說……是吊死的?!?/br> 阮寧愣了愣, 床褥是大紅的暖的, 她心里卻一陣陣發涼。 旁的無需再多說, 她大概知道是什么緣故, 只是她沒想到……阮宋也著實決絕了些。 “外人可都知道了?誰將消息傳過來的?” 她匆匆起身, 紅玉忙撿了旁邊掛著的衣服給她穿上, 嘴上仍是不停,“想必是不知道的,二爺這般注重官聲的人物,怎能讓這消息傳出去?聽說那些知道的奴役都被收拾起來, 預備發買到南邊去。剛才來的是慕秋,云二夫人最信重的,這些也都是她說與我的?!?/br> 阮寧緊蹙著眉頭,“什么時候的事兒?” “對外邊兒說的是前日,染了風寒,救治不及……這樣的緣由也說得過去?!?/br> 阮寧坐到梳妝臺前,聞言輕輕點頭,想到阮宋,神色恍惚著,想著她冷冷的臉,冷冷的言語,雖不討人喜歡倒有棱有角的,帶著刺地存在著,這般就沒了。 還有數月后的及笄禮,還沒來得及辦。 頭轉向鏡子,又困惑起來,她這般著急忙慌地作甚么呢? 阮宜向來聽慣了她的主意,碰上什么拿不定的事兒就喜歡同她言語??蛇@次到底是二叔不愿傳出去的,倘或被他知曉她已經知道了,固然也不能將她如何,心里到底不會痛快。 何況已經分了家,自己同他們沒什么牽絆,這般趕去,只顯生硬尷尬。 便歇了喚白薇過來收拾頭發的心思,靜坐下來,只等那邊傳出消息再做打算。 …… 按照規矩,女孩不入娘家墳地,是以阮宋的喪事延緩了數天,靈柩暫寄在城外廣勝寺,由高僧作法。 不過這么停著到底不成樣子,阮紹得尋個合適的人家,給阮宋配成陰親,才能讓她葬在人家的祖墳,棺欞有個歸處。 又尋遍京城,找到兩戶頗滿意些的人家,一個是姓趙的四品大員,在戶部當職,他的小兒子兩年前去了,因年齡不大,又尋不到合適的人家,便蹉跎到現在。另一個是阮維打聽來的,清貧些,很有出息,只不過考中了進士卻沒福氣享受,剛生了一場大病離世了,生前正托媒人說著親事。 二房幾個主子都知這其中緣故,秦氏雖不喜兩個庶女,到底女人感性些,見識了阮宋這般慘烈的死狀,又是為情而死,便意向后者,“她生前有意于那孩子,若是能尋個相當的,想必在地下也能心里舒坦些?!?/br> 阮紹則是一直皺著眉頭,“雖說是結陰親,到底是入了族譜的,兩家之間也難免有來往,不妥帖,不妥帖……何況鬼神之論本不可信,這番不過尋個念想?!?/br> 于是定了四品大員家的兒子。 尸體不能久放,那戶人家也樂顛顛答應了,阮宋的靈柩很快被運到趙家,葬入他們的祖墳,名字被記到了趙家族譜上一個毫不相干人的旁邊。 阮寧祭拜過后,很是唏噓,阮宋若是知道自己這般結局,怕絕不會送了命去,至少不會嫁個不知名姓的人物。 不過是二房的一個小小庶女,沒多少人在意,過些日子這消息便淡了。 當然,有些人是高興的,比如蘇蝶,庶女出嫁嫁妝是一大筆支出,按照阮府原來的規制,即便比不上阮宜的二萬兩,怎么也得一萬兩銀子。 在她看來,如今二房的銀子都該是阮正澤的,公賬上多劃出一分,她便覺得心疼。 只不過,她很小心掩飾著自己的欣喜,在阮宋靈前哭得最痛快,最驚天動地,幾乎要背了氣過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生前有怎樣深厚的情誼。 回到王府時,天已經晚了,阮寧從后門下了馬車,正待進去,卻看見個熟悉的人立在一旁,臉色蒼白,望著她,眸子里氤氳出莫名情緒。 這條道偏得很,旁邊紅玉瞧見他,吃驚地瞪大眼,隨即趕緊瞅了瞅周圍,見瞥不見一個生人,剛才的馬車也已經不見了,才舒了口氣,擰著眉頭瞪著他。 “阿……王妃?!彼锨皝?,正準備喊出熟悉的稱呼,看見阮寧疏離的面龐,驀地改了口,心頭沉甸甸地往下墜。 阮寧擺正了姿態,同對所有陌生的人那樣,王爺夫人的姿態,“本王妃剛去祭拜了四妹,范公子等了多長時間……可有何事?” 范景同臉色煞白,唇嚅囁動了動,無力地垂下頭,“是我過分了,同她說了些不好的話……” “誰都沒錯?!比顚幤诚蛞贿?,“有些事勉強不得,心里過不去,害的是自己?!?/br> 這話仿佛意有所指,范景同恍惚著點點頭,嘴唇蒼白,“我是來同你辭行的,我要同祖父回老家了?!?/br> 關我何事。 這句話幾乎到了阮寧心頭,看了眼范景同神情寥落枯寂,終究按捺了下去,嘴角帶出疏離的笑,“一路走好?!?/br> 他搖了搖頭,神色嘲弄,“這可真不像你?!?/br> 阮寧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