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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呵,我就不能命你殺王藹與南秦翻臉?!” “因為那樣就是父汗背了南秦的約!” 皇帝鉗著他的下頜,反手就是一記耳光,打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然而羅逾心卻定了下來,氣到失儀,正是父親的弱點被戳中了:他畢竟是君王,面對南秦這樣的強敵,名義上不能落下風。 皇帝叱羅宥連氣呼呼到毓秀宮,只有躺在李耶若身邊,那勃發的怒氣才能消弭掉大半。李耶若挺著大肚子,一顆一顆為他剝葡萄,小心地去了籽兒,喂到嘴里才算完事兒,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皇帝愛撫地摸著她的肚子:“沒幾個月就要生了,很疼,真怕你到時候受不住?!?/br> 李耶若溫柔地說:“只要大汗心里有我,為大汗生兒育女,就是疼死也是幸事?!狈谶沉_杜文的胸脯上,低聲道:“我唯只擔心,大汗不喜歡他?!?/br> “怎么會?”皇帝亦柔聲說,“我肯定喜歡??!你懷孕這么辛苦,生產這么辛苦,就是為了你,也不可能不喜歡的?!?/br> 李耶若嘟著嘴:“可是大汗教訓兒子起來,個頂個的嚴厲,妾雖然知道這是為兒子好,但是看著也心驚呢?!?/br>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現在對兒子也算是和藹多了,大概上年紀了,瞧著他們一個個長大了,就不忍苛責了。也所以,釀得一個個滾刀rou似的,皮都打出老繭了,也都不怕了?!?/br> 李耶若吃吃笑道:“大汗哪里上了年紀?”手在他胸肌上亂摸一陣,又慢慢探下去使壞。 叱羅杜文把她的小手握在手中:“別鬧?!?/br> 李耶若見他心情不錯,亦知道他口中那“不忍苛責”,那“滾刀rou”指的都是某一個人而已,便大膽問道:“不然,我怎么聽說五皇子在大汗的殿前已經跪了兩個時辰了?” “都兩個時辰了?”皇帝疑惑地問,看看更漏,對外頭的侍宦說:“去太華殿叫五皇子起身?!?/br> 那宦官應了一聲“是”,猶豫了一會兒又問:“那么,是讓五殿下回京里賜的王府休息么?” 皇帝想了想:“他不是想他阿娘嗎?送掖庭牢房的屋子去讓他盡孝吧?!?/br> 李耶若笑道:“真是寵!” 皇帝扭頭問:“寵誰?” 李耶若剝著一顆紫微微的葡萄,卻送到自己的嘴里,打個哈哈說:“都寵,兒子么,是塊滾刀rou,不過是親生的,還能理解;而娘親么,隨便犯什么巫蠱的大過,因為有個好兒子,或者曾經是心尖尖上的月光,所以大罪輕罰,還許兒子陪同侍候。哎,大汗還說我多慮,我天天戰戰兢兢,如今還要為肚子里這個小的憂慮?!?/br> 皇帝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好半晌才說:“耶若,你不用激我。我對你好不好,你自己曉得。但是,朝堂后宮,不是想任性就任性的。我的這些兒子,從小當狼一樣養大,因為未來的大燕得靠一個雄主,不能一個個都是廢物點心。只是這樣一個個兒子,我若不小心平衡,將來誰又來護衛你和咱們的孩子?皇甫中式,殺她不過刀頭點地,但是要控制宥連,還需有她在?!?/br> 話是實話,也顯得嚴厲,李耶若突然有一瞬間的灰心,落下淚來說:“這么難……我怎么能不擔心?”她抱著皇帝的胳膊,只覺得無比的寒冷。 皇帝忽覺異常的心痛,拍著她的手背說:“耶若,你放心,我在,我在?!?/br> 懷里人手背、手指涼得玉石一樣,目中垂淚的模樣十分惹憐。他恍惚間覺得這一幕似是重演過,后來一切灰飛煙滅,把他的心拽入最深的黑暗。這一刻,簡直懷著如履薄冰的心情攬著新人,生怕這樣的灰飛煙滅,這樣的黑暗還會重演。 跪在秋季平城的青磚地上,兩個時辰下來膝蓋疼得幾乎不能打直。羅逾被兩個太華殿的宦官扶起來,兩個人還打疊著小意兒對他噓寒問暖:“五殿下,要不要先到偏殿坐一會兒烤烤火,奴給您揉揉腿?” 不再人見人踩,羅逾倒也有點不習慣,他擺擺手說:“不用了,天都這么晚了,我還逗留在父汗的大殿,別又成了新罪名。我阿娘這個時候,大概念念經卷也要睡覺了,我早些去看她兩眼,鋪床定省,也算盡點小小的孝道?!?/br> 那小宦官點點頭,夸贊道:“五殿下孝心真是天地可表!”看他跨步就是一仄,急忙上前扶掖,低聲埋怨道:“殿下還是緩一緩吧?!?/br> 羅逾自己揉了揉膝蓋,感覺那冰涼刺痛不怎么嚴重了,才又說:“遲早要去的,散幾步就好了?!?/br> 他不喜歡別人靠近他,更別說用手接觸的那種扶掖,客氣地讓了讓,然后自己咬著牙,扶著墻,一點點順著皇宮的甬道往掖庭走。 掖庭原就是指后宮,叱羅杜文后宮佳麗無數,屋子建得密密匝匝的,東西兩邊最老舊的房子中挑了幾個院落作為牢房,懲戒后宮犯過的嬪妃宮人,條件自然是苦的。 羅逾在小宦官的帶領下進了一座院落,只覺得四面“颼颼”好像都是風,孤零零幾盞燈亮著,在風里晃晃悠悠的,連燈罩的紅色都顯得冷冰冰的。外頭的棚子里放著石臼,一旁像農家院落一樣散放著石杵、磨盤、篩子和若干斗。犯過的宮人,大概就是日日辛勤勞作,作為附加的懲罰。 羅逾不由就鼻酸了。小宦官覷覷他的神色,低聲給他指了指:“正南那間,就是皇甫中式住的,殿下別難過,除了住得差點,其他都好?!?/br> 羅逾擺擺手,意思是不需要人陪同,他要自己過去。 到了屋子外頭,母親捻念珠的聲音熟稔如舊,但卻沒有念經,嘶啞亦如舊的聲音隔著窗欞傳出來:“阿亭,你大概還小,不懂家破人亡的痛?!?/br> “我懂?!绷硪贿厒鱽淼穆曇舸嗔梁寐?,但是聽來亦沒有生機。 羅逾頓住步子,膝蓋在晚間的風里也不覺得酸痛,只凝神在她們的對話中。 婦人“嗬嗬”笑了兩聲:“阿逾長得還是可以的,你也并不虧?!?/br> “阿姑一面說我是皇族后裔,一面又叫我當妾,和南秦公主一道服侍他?”聲音陡然尖銳而帶著嘲諷的意思。 婦人說:“他已經昏了頭,忘記了我原來叫他娶南秦公主的深意,只顧在那個野丫頭的溫柔鄉里醉生夢死!阿亭,你要幫我!你贏得他的心,將來咱們找個機會殺掉南秦公主,阿逾總不好怪我。而你原是前朝公主,身份尊貴,還怕不能扶正為王妃?” 羅逾心口發緊,呼吸短促,指甲掐在掌心——楊盼一直以來的擔心并不是杞人憂天??墒?,不顧兒子的幸福,殺掉他最心愛的妻子,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的親娘?! 皇甫亭并未答應,冷冷地“哼”了一聲,羅逾背貼著墻,此時側臉從破了洞的窗紙望進去,看見那個十七歲的女孩子冷著一張臉,手里捧著針線繃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