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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等皇帝第二次追問時才說:“那片傷心之地,大汗何必再問?” 皇帝倒停了嘴里的咀嚼,凝神望了她一會兒,才似笑非笑地問:“怎么,在你心里,南秦比西涼更親么?” 李耶若抬眼望他:“如今,對妾而言,大燕才是故土!” 皇帝并沒有感動,倒是玩味地看著她:“咱們大燕除了晉中一帶肥沃,其他的地方都貧瘠,一到入秋,若是遭逢雪災,農人的莊稼凍餒一片,牧民的牛羊也會成片成片地死亡。我守成這片疆域,深覺如不開拓,就難保萬世平安——這片土地上的牧民和農人,也要吃飯,也要活著?!?/br> 李耶若當然聽出來他在試探,她剝了一顆葡萄塞在皇帝的嘴里,笑道:“從這里看西涼,仿佛亦是瘠薄,但到了武威張掖,河西的膏腴之地,長得出糧食,也喂得肥牛羊。我那位當西涼皇帝的堂叔,顢頇無能,軍力極弱,前此被南秦皇帝楊寄稍稍一打,就打得屁滾尿流,在朝中再無顏面,最后只能憑借殺自己人來立威?!?/br> 簡直是把戰火往故土上引?;实劢乐咸?,手卻從李耶若的胸衣里伸了出來:“所以,你對父母之邦——” “只有恨!”李耶若亦很正經地回答他。 這位北燕的皇帝不再接話,嚼完葡萄,突然一把將李耶若按在氍毹毯上,探手到裙下,三下五除二剝葡萄一般剝干凈,接著蜷起她的雙腿,湊過身子擠過來,邊不正經邊笑道:“好得很,小妖精,替你父母之邦懲處你?!?/br> 李耶若給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猝不及防,還未潤澤的身體頓時痛起來,少頃緩和過來,也已經弄到淚水漣漣,她察言觀色,這位北燕的狼主似乎并不是生氣,她便抽噎著推他說:“哪有這樣的懲處?” 皇帝低頭吻她的淚水,哄道:“實在是你這樣的尤物,我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呢!將來,我拿西涼皇帝的頭顱骨給你做夜壺!”惹得李耶若紅了臉一啐。 皇帝乘隙又問:“那個王藹,據說是楊寄未來的女婿,是個貪財的人么?” 李耶若說:“是個挺正經八百的人呀。不過當不當得成駙馬爺,還待另說?!?/br> “為什么呢?” 李耶若媚然望上去:“大汗難道不知道派了一個臥底在南秦?可把那位廣陵小公主哄得團團轉呢!” “你也認識那個‘臥底’?可不還是個小孩子么?”皇帝眉梢一挑,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突然一個挺身,頂得李耶若嬌_喘連連。 李耶若自以為對羅逾了解了不少,其實還是知之甚少,更不知道羅逾此刻正在經歷最難捱的時光。 羅逾到了豫州行宮的武器庫,才終于發現自己的短劍只剩下一副劍套——劍是被有意拿走了;這樣一柄外觀并不起眼的短劍,會被一國之君刻意拿走,羅逾已然推斷出,皇帝楊寄已經知道了許多事。 再聯系這一陣若干的不對勁,羅逾明白自己中了好大的圈套,連他最信賴的楊盼,大約也在騙他。 他離開行宮后徑自回自己所住的公館——逃也是沒地方逃的,他一直以來感覺到身后的不對勁,在這日猛地一回頭后仔細觀察就發現了,果然是有人跟著他,見他回頭,那人就扭脖子看旁邊的小攤子去了。 羅逾忿忿地在住處等皇帝的人來抓他,他躺在床上,看窗戶紙從明到暗,又從暗到明。他的房門始終沒有被人敲響,他就像個被拋棄的玩意兒,連個理睬他的人都沒有。 看了三回窗戶的明暗,他掙扎著起身。房間里留存著一點路菜和干餅已經吃完了,他渾身乏力,絕望之后感覺又慢慢復蘇,覺得自己就是死,也要吃飽了才能有尊嚴的死。 豫州是個熱鬧的城市。 即使已經打了頭梆,也還遠沒有到宵禁的時候。公館外頭的一條街市,滿滿當當都是飲食的挑子,小販們大聲地吆喝,唯恐聲音矮了會影響自家生意。 “豬rou大抄手!” “熱乎乎的長生果兒,半空兒!” “牛髓餅、羊奶餅、環餅、圈餅全部便宜嘍!” …… 饑腸轆轆的羅逾選了一個湯餅挑子。 小販熱情地拿布巾給他撣了撣座椅,笑問道:“客官吃點什么湯餅?都是今日剛剛挼好的面,筋道!” 羅逾有些無力地說:“簡單些,最普通的那種,給我加些膠菜,臥個雞子兒?!鄙焓值綉牙锾统鲆恍╁X,想想自己大概來日無多,也無心數錢,一把都放到湯餅小販的挑子上。 小販喜滋滋道:“哎喲,這位客官客氣了,哪用得到那許多?”邊說,邊殷勤地拿剛剛給羅逾抹凳子的布巾在剛剛取出的碗里也抹了一圈:“我這就給你盛!” 羅逾臉色都變了:“等等!這碗……” 小販奇怪道:“這碗怎么了?不漏的!”從地上的桶里舀了一碗面湯,舉起來給他看,接著倒掉面湯,準備盛湯餅。 羅逾擺擺手:“我不吃了。錢我也不要了?!逼鹕碜吡?。 小販在后頭嘀咕道:“有病哦!”但看看挑子上一把亮閃閃的銅錢,又開懷了,把煮好的湯餅盛在碗里,自己唏哩呼嚕吃起來。 羅逾另找了一個攤子,親自拿熱水涮了碗,又盯著小販的每一個動作,煮好了湯餅,熱騰騰的,人卻開始打愣怔:都不知道命在哪里了,怎么還為干凈不干凈的小事矯情?!他還在在乎什么? 氣餒了一會兒,眼睛被熱乎乎的湯水蒸汽熏得發酸。小販過來要錢:“客官,湯餅十個錢,膠菜三個錢,雞子兒十個錢?!?/br> 羅逾伸手到懷里掏了半天,掏出的銅板遠遠不足。 小販的笑臉凝固了:“客官,咱這可是小本生意,賒不起的!” 羅逾說:“我回去拿給你。絕不賴你的?!?/br> 小販嚷嚷道:“你若是街坊里的熟人,我也就信你了,可我今兒第一回見你,看著文質彬彬也像個讀書人,怎么好賴我的賬?”他的目光在羅逾身上巡脧了一下,然后當仁不讓地伸手扯羅逾腰間蹀躞帶上的一件玉器,叨叨道:“喏,我不是要你這件東西,你拿了錢來,東西我就還你。我是這條街上的老字號了,人人都識得我老張這張臉,絕對不會訛你……” 那只圓滾滾的小玉豬一下子到了那小販的手里。羅逾臉色一凜,突然一拳直出,一下子就把那小販打得撞在他自己的挑子上。 小販捂著腫得睜不開的眼睛,掙扎了半天還是掙不起身,只能嘴里叫嚷著:“快叫市令!快叫市令!” ☆、第八十四章 巡查回到了豫州的皇帝楊寄, 瞇著眼睛聽豫州刺史的回報, 好一會兒才問道:“除了動手打人,別無動作?” 豫州刺史搖了搖頭。 皇帝點點頭說:“好, 先讓他在你豫州的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