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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長記性了、長記性了!”楊盼點頭如小雞啄米, 手放在父親膝上搖動,嬉皮笑臉地仰頭說,“不能打, 打趴在床上怎么幫阿父探聽消息???” 皇帝好笑地問:“你打算幫我打探什么消息?” 楊盼說:“打探羅逾和西苑里那個人的關系??!” 皇帝臉色滯了滯,然后似笑不笑地說:“哦, 你把他們關一起,他們就開始熱烈傾訴過往, 給你抓個正著?還有,你關羅逾就關羅逾,把李耶若扯進去做什么?不知道的, 還以為我們怎么欺負西涼來的人了呢!” 楊盼說:“那天當著我,李耶若自己說要和羅逾在一起的——反正我不要和羅逾在一起!至于李耶若,我看她肯被關多久!” “羅逾怎么惹你了?李耶若那些瞎話,并沒有指實他有問題,人家名義上是丞相的兒子,那邊都不揭穿,我也打算假裝不知道的——揭穿了就撕破臉了。而你不審而罰,算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跟西涼來的使節交代?” 楊盼亮晶晶的眼睛瞬間黯了黯:她又怎么跟父親交代?說前世今生的不著調,沒人信;這輩子,羅逾是沒惹她,不僅沒惹她,還對她挺好——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是騙人的,可是,在大家心里,她卻一直是個不靠譜的人,說了誰信呢? 皇帝自以為懂了,斥道:“我還不知道你!不過就是因為羅逾要走了你的貓和狗!但是人家又沒有虐待你的貓狗,只是遵了你阿母的囑咐而已。要是他沒有出面,你想想,你的貓狗現在不知道在宮里哪旮旯晃蕩呢!真是恩將仇報!” 楊盼被“恩將仇報”這個詞弄惱火了,剛剛還笑成月牙狀的眼睛,現在已然瞪得圓溜溜的,正打算出聲反駁說她沒有這個意思,卻又聽皇帝說:“他被你派去的侍衛帶走時,第一句話是‘好的,走罷’——全無反抗;第二句話就是叫他們把你的貓狗送回去,免得餓壞了它們你傷心!” 楊盼要反駁的話頓時咽下去了,怔怔地扶著皇帝的膝頭,把皇帝的袍子抓出兩把褶皺。 皇帝也平息了先前氣哼哼的模樣,好一會兒沒有說話,目光失焦,似乎在想什么問題。 半晌,他才說:“我已經吩咐了那里的侍衛和宦官,密切注視羅逾和李耶若的一切動靜,一有消息,既向我,也向你匯報。你這條‘隔岸觀火’之計,未必能觀到‘火’,因為他們倆關到西苑,彼此之間是沒啥好說的,和西苑那個人……也說不出來什么。不過,作為攻心之計,阿盼,你倒算是孺子可教了!” 得了表揚,楊盼也沒有覺得高興,大概是縈繞在心里的問題太多,飄飄忽忽的又不知道問哪條才好。只能先問腦子里最先閃過的念頭:“阿父,西苑那個人究竟是誰?為什么被關著?為什么他和羅逾他們不會說什么?” 皇帝緩緩地搖搖頭,又是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先朝的往事,已經說不清對與錯、是與非。我腦子里也有點亂。這樣,你阿舅說,西涼的戰火消弭了,他還想回秣陵老家陪妻兒,我沒有肯放,只是一直沒有找到理由?,F在想到了一個好理由:前朝大楚,自從禪位給我,國號變更,卻一直沒有修史,你二舅是個喜歡讀書鉆故紙堆的人,讓他來承擔這個活兒再好不過。你呢,正好跟著你二舅修史,了解了解前朝那些掌故?!?/br> 楊盼尚未答話,他又虎了臉說:“但是你私自把西涼的客人無過而關押,大家心里是會嘀咕的。到時候,我會處置你,你心里有個準備吧?!?/br> 楊盼一個嬌都沒有撒,而是鄭重地點點頭:“阿父,我懂的。我擔當!” 皇帝似乎也有些沉沉的心思,摸了摸女兒的頭發,說:“別跪了,起來一起看看你阿母去?!?/br> 沈皇后現在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因為皇帝已經嚴命下去:誰讓皇后不痛快,他就叫誰痛得快。所以,顯陽殿里一片喜氣洋洋的和諧氣氛,宮女宦官每個人臉上都是自然的微笑,來往穿梭著把各地秋貢的最好東西送到皇后這里來。 沈皇后這次懷孕生龍活虎,除了早晚吐兩場外,能吃能睡,精神倍兒棒。天天被當寶貝一樣護在宮殿里,實在無聊得緊,這時候了,還把兩個正在讀書的兒子提溜到身邊,檢查他們的功課。 “我讀書少,但是我識字。其他我教得沒有你們的師傅好,背書我還是可以檢查的。你們倆別想瞞我!”沈皇后拿著一本,正在絮絮叨叨。 可惜言者諄諄,下面兩個小滑頭聽者藐藐。 他們磕磕巴巴背了三章書,恰好看見端進正殿的果盤,上面那么大的含消梨,切成花瓣的形狀,擺在碧綠的琉璃盤里,顯得晶瑩剔透。倆人眼兒都直了,盯著琉璃盤,一個字都背不出來了。 皇后看兩個小把戲盯著吃食的傻樣兒,嘆口氣說:“好吧好吧,先吃果子,吃完背書?!?/br> 小把戲們歡呼一聲,紛紛跑到琉璃盤前搶梨去了。 太子楊烽比臨安王楊燦大兩歲,氣勢上就像個哥哥,也像個太子,見楊燦的小rou手要搶在他前面伸到琉璃盤里去了,不由氣哼哼地“嗯?”了一聲,粗聲粗氣,還蠻有點架勢。 楊燦伸了半截的手縮了縮,但是隨后又伸了出去,而且理直氣壯地說:“阿兄,今日剛學了!” 楊烽又好氣又好笑:“你覺得我該學孔融讓梨?” 楊燦抓過一片梨,邊啃邊點頭。 “那么為什么你不學孔融,你不讓?孔融上頭不是也有兄長嘛?我不也是你兄長嘛?!” 吃上梨的啃得正歡,哪管太子阿兄面孔都氣歪了! 太子看著琉璃碗里擺放漂亮的、做成蓮花的梨片,現在已經被那只小rou手抓殘了:“蓮花”歪著脖子,只剩一點殘花敗葉,可憐兮兮地躺在琉璃碗里。那小手對力道的控制不好,梨汁都給他捏了出來,殘“蓮花”浸在梨汁里,看著就沒有食欲了。 太子氣得把盤子往遠處一推:“我不吃了!” “不就是梨嘛!”皇帝這個時候最顯得豪氣,大手一揮,“還有!我當皇帝干嘛的?不就為了你們娘兒幾個能吃香的喝辣的?” “阿父!”楊盼嗔怪著,對拔腳要去取梨的宦官喝了聲:“慢著!”隨即瞪著太子說:“什么意思???這梨怎么就不能吃了?阿姊我小時候,和著豆面、樹皮的螃蟹甲殼湯都當寶貝喝,你們倆日子過得嫌好了吧?!” 說完,在太子額頭上戳了一手指,頓時戳得小太子眼淚汪汪,偏生怕jiejie,捂著腦門不敢回嘴。 “還有你!”楊盼轉臉看著二弟楊燦,“上下尊卑懂不懂?這是你阿兄,也是太子殿下!普天之下的男人,除了阿父,就是他最大!道歉!” 楊燦包著滿嘴的梨,嚼都不敢嚼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