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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兒又是感動得幾乎落淚:“啊呀,該不是皇后之前在菩薩前為公主許的愿實現了吧?!” 楊盼問:“為我許愿?” 金萱兒說:“可不是,皇后為公主這淘氣頑劣的性格都愁死了!公主剛過十二歲生辰的時候,皇后不是特地到大報恩寺燒香許愿,若是公主能夠不再惹是生非、不再貪玩厭學,她愿意許一座金身給菩薩?!?/br> 她抹了抹眼角:“皇后待公主,真是哪個親娘都做不到。她曾經跟奴婢說:公主命苦,出生的時候父親當兵去了,母親又被王府抓差做奶娘,公主兩個月起就靠著阿公阿婆喂點米糊糊過活;稍大些家里又是各種變故、各種災難,大家天天都愁怎么活下去,也沒有人能夠好好帶、好好引導;好容易陛下修成了正果,可公主又是這樣一副不靠譜的樣子。當娘的知道自己失職,只能極力彌補、極力教化,就是怕這樣的任性妄為,將來會害了公主?!?/br> 楊盼:“……” 果然自己的前十二年是不靠譜過來的,給人的印象也是不靠譜。 “皇后跟菩薩許愿:‘愿公主將來身體康健,無災無病,無人作弄,長命百歲?!终f,女兒能一世平安,做阿母的折些壽命都可以?!?/br> 楊盼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她重活一世,有了個做靠譜孩子的機會,有了個避開背叛的機會,難道是母親在菩薩面前為她求來的機會?! 有這樣的愛在,她怎么能不孝順?怎么能不好好過這一世? 楊盼說:“你放心,我會好好讀書,將來好好嫁人?!?/br> 金萱兒又擦擦眼角,笑道:“不害臊……‘好好讀書’也就罷了,‘好好嫁人’——噫,想得太早了吧……” 楊盼:“……” 說不出來,但是她心道:你不知道這條多重要!我為這吃了多少苦!再想想上一世自己被騙失蹤后死于非命的消息要是傳回建鄴太初宮,阿父阿母會有多傷心!那她才是最大的不孝呢! 正好,楊盼也需要醞釀這樣的情緒去書房,她把眼睛揉得腫腫的,再吸溜兩下鼻子,真是一副小可憐的樣子。 到了內書房,她的伴讀女郎們都已經到了,郭師傅看著她說:“公主身子都好了?今日讀書,還是坐到前面來吧?!逼沉艘谎劾钜簦亨?,這兩個人關系差,一定要分開。 李耶若已經換了一身衣衫,胭脂紅的顏色格外襯她的肌膚,珠寶雖然不多,發間簪一朵開得正好的嬌艷木芙蓉,和衣衫配合得宜,也與她此刻嬌艷而冷冽的神色配合得宜。 楊盼頹然地坐下來,別人念書她發呆,呆了整整半個時辰。 女郎們讀書,到底不像男兒們有那么嚴格的要求,更衣時間,打著“更衣”的招牌,個個都出去了,不是在竹林里坐著聊天,就是到蓮池旁喂魚,還有的在小道上活動活動筋骨。楊盼徑直走到正打算出去欠伸欠伸的李耶若身邊,嘟著臉低聲說:“縣主能不能跟我出去走一走?” 周圍幾雙眼睛齊刷刷盯過來。李耶若倒是自然大方,點點頭說:“好。我跟著公主走?!比缓罂桃夂退e開兩步,仿佛生恐再給她潑一身墨汁似的。 內書房后院挺大,但是人多密集,楊盼尋了一處太湖石邊,眼睛往四處一掃,四處停留的人都知道她上次墨潑李耶若的事,不敢在兩個仇人面前現眼,免得打起來大家尷尬,紛紛都借故離開了。李耶若看看四周:太湖石是硬的,能撞得頭破血流;荷花池是及腰深的水,能嗆個半死不活;旁邊的竹林或有竹蟲,軟綿綿的有點惡心;再不然軟的腳尖、硬的拳頭——楊盼也就那些能耐吧?倒要看她想怎么辦。 她冷眼旁觀著,預備好再給這個刁蠻愚笨的公主欺負一次——四周雖然看不見人影,但是小小花園,沒有什么動靜大家會聽不見。 楊盼在太湖石琢成的天然石凳上坐下來,抬臉看看敬而遠之的李耶若,說:“耶若阿姊怎么不坐?” “公主面前,沒有耶若的位置?!辈幌滩坏幕卮饌鬟^來。 楊盼嘆息了一聲,低頭說:“阿姊,我上回錯了,你別放在心里好不好?” 她居然道歉?!李耶若挑了挑眉梢,反而警惕起來,她說:“公主這話倒是妾不過意了。公主不過不小心打翻了點墨汁在我身上,有些誤會說清楚了就好。特特地道歉,妾怎么承受得起?” 楊盼討好地起身拉她的手:“阿姊在我面前,何必用這樣的謙稱?其實,叫‘阿姊’都是我僭越?!彼龎旱吐曇簦骸拔乙郧安欢?,你不要放在心上。我阿父說,涼國皇帝的意思他其實早就明白,當年戰場上,不能留個‘出師而婚’無禮之名?!?/br> 她分明看到,李耶若瞳仁放大,雖然唇角沒有一絲笑意,眉梢的輕微挑動卻顯示出得意的模樣。 李耶若惶然地說:“公主這話,妾怎么沒有聽懂?” 楊盼赧然道:“那么,阿姊就等消息好了?!贝掖覐氖滞笊蠑]下個金鐲子,塞在李耶若手心里,低聲說:“算我給你賠禮?!?/br> 這日課下,李耶若剛剛到自己主的地方,那個照顧他們的婆子就喜盈盈地候在門口,一疊連聲地問:“今兒秋老虎,有點悶熱呢。李縣主可習慣建鄴的鬼天氣?奴婢那里準備了冰碗子,是上好的太湖蓮藕和剛上市的并州梨,脆生生、甜津津,一點都不嚼渣……” 李耶若看看婆子手中偌大的一個水晶碗,下層是晶瑩的冰屑,上面用同樣精致的白瓷碟子裝著削成薄片的藕和梨,晶瑩得和下面的冰塊一樣。她矜持地點點頭:“有勞你們,先放下吧?!?/br> 婆子又道:“大廚房的菜不好。奴婢們單獨做了些孝敬縣主?!?/br> 李耶若笑道:“這不好吧?我答應了一個姊妹,晚膳時要一道聊聊天呢。要不你們把菜送來,我自己慢慢吃?” 那婆子搓著手諂媚地點頭:“也好,也好……”又湊過來壓低聲音:“我那個侄女……” 李耶若點點頭:“我心里都曉得。八字有了一撇再說吧?!?/br> 她回屋洗手更衣,不時能瞥見那冰碗里的蓮藕和梨,確實很好看,也是好吃的樣子??伤植皇菞钆?,絕不會看到好吃的眼睛就亮——楊盼討好她的樣子有些虛偽,自古內宅和宮廷里的手段她必須當心,還是和大家伙兒一道吃喝才能放心。 她出門準備用晚膳時,聽見那送冰碗子的婆子正在墻那頭和誰喁喁私話:“……怎么能得罪?后宮的事、男人的心,從來都是說不清的!沈皇后雖然和陛下十幾年夫妻情深,當不得人老珠黃,新人那么漂亮、那么年輕、身份又比沈皇后當年高貴,哪個男人眼睛里不出火?!” 另一個嘆道:“沈皇后能肯?” 婆子說:“嗤,這就是你不懂啦。人家只消說一句‘兩國交好,聯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