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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把人交給他,交待他不能讓人跑了。 既然吳老爺這么交待,那他就這么聽著。 覺得這門關得夠嚴實了,他拿起鐮刀往腰后一扎,出去割草了。 二賴走遠了,屋里就聽不到他的聲音了,過了一會兒,屋里的荷花覺得這一片連一點人聲都沒有,就像她小時候住的地方,這里比那邊還靜。 她走到門邊把地上的兩碗面端起來,一碗端給坐在地上的妾,一碗自己吃。二賴沒給她們拿筷子,她就挨著碗邊吸溜。面爛了,也沒放鹽,也沒放點青菜,連點咸菜都沒有,淡淡的沒一點滋味。 荷花吃著,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她就是在吃,有飯就吃。 她吃完了,妾面前的那碗還沒動,她也不過去,把碗又放回到門邊去。 自從離開吳家上了這輛車,妾就沒有再跟她說過一句話了,她甚至都不看她。有時她看車外面,有時不知道她的看哪里。荷花看著妾的眼睛,覺得那里面什么也沒有,連她也在不里頭。 這是哪里呢? 這間木頭屋子看起來蓋得并不結實,墻都是歪的,頂好像也是歪的。她小時候就是住在這樣的木頭屋子里,一下雨到處漏,她那會兒都是睡在地上,然后帶著土渣子的水就這么流到她的嘴里,后來她學會怎么睡覺了,用胳膊擋著腦袋就行。 荷花輕輕笑了笑。自從小時候妾帶著她跟著吳老爺回了吳家以后,到現在已經十幾年了。從那以后她住在敞亮的大屋子里,睡在床上,蓋著被子,吃飯還有菜,從吳家到段家,她有了頭釵,帶花的衣裳,梳頭也有頭油了,有鏡子照,還有胭脂擦,她還嫁了人,還有了個兒子。 然后她又回到這里來了。 天黑前那個男人回來了,她聽見他在外頭呼哧呼哧的來來回回好幾趟,然后他過來開了門,把草搬進來給她們鋪了兩張‘床’,然后他收走她的那只空碗,只瞟了一眼擺在妾面前一點沒動的面,嘿嘿笑道:“不吃?不吃餓得可是自己的肚子!” 這人趕著車帶著她們走了十幾天,也不知道是把她們帶到哪里了。她本來以為會被人賣掉,或者直接往井里一推了事,她以為自己會沒命,可沒人對她怎么樣,沒人來打她,沒人來罵她,甚至也沒人來問她。 到底……他們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要是不知道,二爺為什么把她送回來?吳家又為什么關著她?她以為他們把妾關進來就是讓她來問她的。 可要是知道了,怎么會什么都不對她做…… 荷花糊涂了,頭一回不明白了。她想不通。不過既然只是把她關在這里沒有賣了她也沒讓人害她,那是不是說……以后二爺還會來接她走呢? 荷花這么想的時候心里就舒服多了,只要過了這幾天,二爺總會來接她的,到時她給他帶著那個孩子,他偶爾過來看看她,多好。 天黑了,屋里沒燈,那人沒給她們準備燈,除了地上鋪的草和角落里堆的一些破爛以外這屋里什么都沒有。 荷花把草再堆得好些,對她娘說:“娘,睡吧?!?/br> 妾沒理她,她也沒再說,自己躺到草堆上,枕著胳膊閉上眼睛,心里想到了明天,她把這屋里收拾收拾,把用不著的東西都理出去,也省得生蟲子養老鼠。 旁邊屋里的二賴想明天先把床給她們打了,也不難,扎兩個板子安四條腿就行,這次回來多帶了兩袋面,應該夠吃的,還要去割些菜,再打兩只兔子什么的,不知道那兩個女的會不會做咸菜,要是會就好了,明天記著問問。 夜深了,人都睡了。只有荷花的妾還坐在地上,面前還是那碗面,都糊成一團了。 荷花睡到半夜,她娘把她推醒了。 妾端著那碗涼透的面給她說:“給你吃了吧?!?/br> 荷花迷迷糊糊的起來接過面,妾坐在她面前,彎腰陀背的看著她,臉上帶著一絲沒什么力氣的笑。 妾推推碗:“你吃了吧,我不想吃?!?/br> 面冷透了,沒一點湯,上面結成了餅,下面全都是糊糊。她確實還有些餓。她端著碗看妾,妾又推了下碗:“吃吧?!?/br> 她低頭吃面。 妾看著她吃,說:“你是怎么想的?跟我學學?!?/br> 她停了口,妾又推推碗,她接著吃,說:“沒怎么想?!彼粤藘煽谔痤^說:“娘,回頭等二爺來接我了,我帶著你一起走吧?!?/br> 妾抬眼看她,不笑了。那眼神冰冷刺骨,只是一下,她再看,妾的眼神又呆呆的了。 妾低著頭說:“你吃?!?/br> 她又開始吃,吃了大半碗了,妾又問她:“你……都是怎么想的?” 她幾乎把頭埋進碗里,沒有看她,半天才說:“……我就想著,要是只剩下那個傻的就不會讓接走了,我就可以帶著他過了。要是都接過去,我是沒辦法跟著走的?!?/br> 妾嗯了聲,她把面吃完了。 她放下碗,覺得肚子里有些痛,可能是面太涼了,她按著肚子又躺回到草堆上。 越來越痛。 她看著妾慢慢后退著站到離她最遠的角落里去。 她明白了。 她掙扎著爬起來,痛得又滾到地上去,再爬起來,向妾走去。 妾躲,她抓了兩三回才抓住她,兩人踢著滾到地上。 她的肚子很痛,好像腸子給絞斷了一樣。她的手在抖,她快沒力氣了。所以她抓著妾的頭發把她的頭使勁往地上砸。她壓在她身上,她的兩條腿在空中亂踢亂踹。 妾沒喊,血都濺到眼珠子上了也沒喊,死死咬著牙在她的臉上抓,戳她的眼睛,揪她的頭發。她不管,頭發一縷縷帶著血帶著皮被揪下來她也不管,她只顧用盡全身的力氣抱著她的頭往地上砸,砸到她沒力氣為止。 二賴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打樁的聲音,咚咚咚的悶響。 這不是就在他的屋里嗎? 他坐起來,細聽,旁邊關那兩個女人的屋子! 他從床上滾下來,跑到隔壁打開門,就著半掩半明的月光,他捂著嘴后退了一步。 “乖乖……天老爺……” 屋里那個年輕的女人揪著那個年紀大的女人的頭發有氣無力的往地上砸,腦漿子都砸出來了,白呼呼的流了一地。 二賴后退,跑到院子里拿著挑水的扁擔再沖過來,這女人成精了!鬼啊這是!他舉起扁擔要打,就見那個年輕的女人晃了兩下,栽到下面那個年紀大的女人身上不動了。 半天,他大著膽子過去瞧,踢踢上面這個,再拿扁擔戳戳都不動。 “……兩個……都沒了……?” 二賴轉身跑出去,扔了扁擔趴在墻根哇哇吐起來。 第 208 章 入了秋,這天反倒越來越熱了。 張mama抱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