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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弄著一朵杏花,故作無意的側耳細聽。女兒家偷聽別人的談話,似乎不太妥當,可是師父不也聽了這么多年嗎? 是啊,師父守著她這么多年,為何她卻寧可老去,也不想成魔呢?她心里是那么的喜歡他,這哪能說的通呢?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但是她的本心卻是真的不想成魔,她就想像現在這樣,她在這里,師父在那里,她能看見他,他也能看見她,就像他們兩人依然生活在一起一樣。她不用再擔心她骯臟的過去會褻瀆了師父;她也不用擔心,她會對他生出什么其他的念頭;甚至連老了,都不用擔心,因為這是兩個結果,觸碰不到,這是最安全的距離。 至于云川提起的洛世奇,他當然是原因,還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落花私下想過,若是有一天她成魔的時候,他重生了,她即便法術比他高強,也定不會殺他。她是恨他,但也只是想逃避他,只是不想再見他,卻沒想過要真的殺他,她沒殺過一人,更別說殺他!可能在她的心里,他還是跟別人不同的,畢竟他們之間有過那么多的糾葛……現在她對他除了恨,再沒有其他感情,但是恨不也是一種感情嗎? 也許有一天,連恨都不恨他的時候,才是真的放開了他,放開了過去,許是那時,才能真的回到師父身邊去。那時是何時落花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因為現在這樣的生活正是她想要的,她不想打破。 云川走后的第二天,師父也走了,想是回了闌珊谷。這可苦了落花,原先不知道,十幾年倒也過來了,如今知道了,每日必得看上他一眼才能安心,不然做什么事都提不上勁,現在乍離了那人,心里日日都堵的慌,只盼著他能早點回來。 這日她又坐在杏花樹下,百無聊賴的擺弄著那枚傳音螺,師父回來了,看到坐在樹下的她,走來她的身邊,坐下了陪她。 他們之間從來都只有動作,眼神和心意的交流,從來沒有過對話,今兒個落花忽然冒出了這么一句:“師父,闌珊谷的桃花開的可好嗎?”秦子凈微微愣了一下。 落花自己也慌了,忙又補上一句:“你說闌珊谷里一切如舊,只是少了我……” 這是那日與師父作別時,師父說的話,放在這里似乎有點連不上,想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有桃花陪你,我便也放心了!” 秦子凈沒有起疑,他從袖里拿出一支桃枝放在了桌上。 看著那粉色的桃花,落花莫名的笑了,因為這花有家的味道,那闌珊谷是她的家。 “今年的桃花開的美嗎?” “桃花美不過你?!鼻刈觾舻坏幕亓艘痪?。他回這話,一是有感而發,二是以為落花聽不見。 落花沒料到師父竟然回話了,又還是這樣叫人耳熱的情話,她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她以為師父是永不會說這樣的話來哄女孩子的。 桃花自然比她美,因為桃花年年都一樣,而現在她已經三十三歲了,卻依然還是一副當初的小女兒情懷。想到十五歲那年,與眼前這個美少年在桃林的一宿纏綿,這么多年過去了,一直沒敢再想,如今想到還是要臉紅,一晃眼就過了十八年,師父還是少年模樣,她已經成了一個婦人。 想到這里她輕輕嘆出了一口氣。 此后每年,每當門前的杏樹開花的時候,師父都會回闌珊谷住上一陣子,有時十幾天,有時個把月。原本她最喜歡的陽春三月,成了她最嫌棄的日子,原來任何東西都會因人而改變,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師父,會為了她去嘗試一顆青杏——真的喜歡就會遷就和改變。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落花年歲漸長,每每她坐在鏡前,看著肌膚上多出來的細紋,又看到鏡子里那個美少年絕美無倫的臉,如此強烈的對比和反差,不傷感惆悵是不可能的,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嫌棄自己。但是好在師父對她一如既往,他們一起讀書寫字,寫詩填詞,一起撫琴作畫,一起修煉,或者說是師父監督她修煉。他們日日相伴,膩在一起,盡管誰也不說話,但是只看對方的眼神就能知道對方想說,想做的是什么,他們兩心相知,心照不宣,兩人間的默契早已超越了師徒。 落花雖然在慢慢變老,但這卻是她此生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少年時代闌珊谷的生活滿足安逸,這里的日月,則讓她有一種從沒有過的幸福感。因為在這里,她有了戀愛的感覺,默默的相望相守中,這場戀愛一談就是三十年!若不是師父回谷,落花想她會談到老死。 在師父眼里,不管她是襁褓里的小嬰孩,還是如今這個逐漸衰老的婦人,沒有本質區別,她還是她,也許一個根本原因就是他知道她終有一天會重回年輕??墒钦l也沒料到,落花修滿九成魔力,竟然花了三十年的時間!云川曾說,即便一成五年,成魔至多二十年,許是落花自己不想成魔,所以硬生生的拖延了十年。 三十年,對于凡人來說,這是多么可怕的一個數字,人生能有幾個三十年?歲月的消磨,光陰一點點的流逝,松弛的眼瞼,臉上的皺紋,老邁的步履……即便這些落花都可以視而不見,假裝無動于衷,但是那個人呢,真的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老死嗎? ☆、一場寂寞憑誰訴 落花已經是個六十三歲的老婆婆,她的身形依然纖細柔弱,一襲男子的青衫干練而英氣,輕紗覆著面,只露出兩個烏黑雪亮的眼睛。唯有這雙眼睛,這么多年一直沒變。 云川也想不起她是什么時候用輕紗遮住臉的?是三十五歲那年,還是四十歲以后?他甚至不明白,這地方也沒有旁人,遮了是不想給誰看?但凡女子都在意自己的年齡和容貌,想到這里他不禁搖頭,勸了她多少次,還是不愿意成魔,自她十年前修到第九成的時候,云川每年都來問她,可是修滿了?每次她都說九成還沒有修滿,尚無法激發出魔力,不知是事實如此,還是她的推脫之辭。 立在杏花樹下的女子,她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將近半個世紀的光陰落在她的身上,時間沒有在他和秦子凈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卻讓一個女孩芳華逝盡,紅顏彈指。盡管她覆著面紗,盡管那雙妙目依然清澈如往日,但是那額頭和眼角的細紋,還有那一頭銀發,都將年齡的秘密暴露無疑。 時間是一樣的,也是相對的,而當時間加注在一個原本靚麗的女孩身上的時候,人們總免不了要嘆息一番。 其實依照落花的能力,她早該激發出魔力,成了魔神了。即便真如她說的,九成魔力還沒有完全修滿,無法即刻成魔,即便如此,現在的她也已經是天下無敵了。 她害怕變老,卻又寧愿變老,寧愿困在這里,都沒有勇氣去見她想見的人,甚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