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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嘴里的話點到為止,只叫錦頤自己去掂量,見錦頤久久沒有回話,便也自己識趣地退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去,把地方留給了錦頤自己去思考。 “司令……” 那勸人的人剛走,唐士奇又緊跟著湊了上來。 “那些人話糙理不糙。上到了戰場上,哪有為了一個士兵賠了整個軍隊的?真要是這樣,那我們的仗還要不要打了?” 他和先前那人一樣,也是來勸她的。他怕她一個心軟,害了的便是十幾萬的軍民。 “我哪有那么拎不清?那么多場仗都打過來了,到頭來,怎么會在這里犯迷糊?” 笑不出來,錦頤便也不勉強自己去笑。 她當然狠不小心去驅趕一個生了重病的孩子,可說到底,她是一軍司令,這么多年,怎么區分輕重緩急,她心里明白得很。 她只是覺著,孩子體質虛,發病的潛伏期要短。這孩子發病,或者還遠遠只是一個開端。 搖了搖腦袋,說來或者有些不近人情,但最終,錦頤還是命人去把那孩子從那婦人的懷里給搶了出來,帶到高地以下去??蛇€沒等她的士兵把那孩子搶出來,那婦女就開始瘋了似的反抗著—— “你們放開俺的娃!放開他!” 像是護著食的野獸,那婦女管不得頭上窩成一團的頭發,和身上因為拉扯而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只死死地護著懷里的孩子,是不是還用惡狠狠地眼神瞪著要拉她孩子離開的士兵們。 “司令,您看這……” 執行任務的士兵有些為難,想帶走那孩子,又怕傷了那婦女,忍不住就回頭去看錦頤,希望錦頤能給他們一個指示。 “讓這位大嫂帶著她孩子一起走吧?!?/br> 沉默了半晌,錦頤最后決定道。 這一次,那婦女沒有再死命地掙扎,她仍舊死死地抱著懷里的孩子,時不時還低聲哄上兩句,那些士兵們捂著嘴推她一下,她就踉蹌著跟著走了一下。 眼見著她就要離開視線里,眾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只有錦頤有些不忍心,揚了揚聲音,最后提醒道:“現在高地下的水,看起來差不多到你的腰上,你可以帶你的孩子逃出去。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你們母子倆自己的造化了?!?/br> 這是她對這母子倆最后一點微薄的善意。 待得士兵們完成任務回來,低迷的氣氛中,錦頤接著唐士奇今天一早沒有問出的問題,問大家是想要繼續去逃命,還是就在這高地上等待救援。正如她先前對那婦女所說的,現在圍繞著高地的洪水,也不過是到成年女子的腰際,要是想逃,他們現在抓緊時間,還可以逃出很遠。 但不出所料,她的話剛一問完,那些百姓們閉眼的閉眼,神游的神游,都作出一副沒有聽見錦頤問話的樣子。良久過后,只有先前來勸錦頤把那小孩的人坐在地上,猶豫著昂起了腦袋—— “大水那么濁,要是再惹了病可咋整?” 一句話說出了所有百姓們的擔憂,也算是給了錦頤一個回答。 沒有人想去送死,也沒有人愿意成為被丟棄的那個。絕大多數的人習慣性的為自己著想,很難有人去為別人感同身受。所以,在那孩子患了疫病的時候,百姓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把他送走。等那孩子真正被送走了以后,他們又開始擔心起下一個患病被送走的人,會變成他們其中的一個。 這是人性,沒有什么好嘲諷的。就連早已看淡了生死的戰士們,想來也無法將“患病被拋棄”一事看得云淡風輕。 因著那十幾萬百姓們的選擇,最終錦頤還是領著自己那三萬的戰士們,守著他們留了下來。 那么短的時間里,也不知道是那小孩真就把病菌給留下了,還是那些病菌始終就在人們的身上存在著??傊?,求神告佛了整整一天,大家伙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一個兩個人開始發熱、嘔吐的時候,百姓們還能叫囂著把那些人給帶走,可等到成百上千、這高地上倒了整整一片的時候,就誰也說不上話了。 高地上做不了真正的隔離,沒有墻壁、空氣流通,哪怕是遠遠把患了疫病的人趕到一個角落去,疫病蔓延的速度卻仍舊是快得不可思議。 接二連三的,不僅僅是體質柔弱的婦女、老人和小孩們倒下了,慢慢的,體質健壯的青壯年也開始病倒了幾個,到后來,鐵血軍的士兵們也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 “會有人來就咱們的!會有人來就咱們的!” 那疫病里不僅有傷寒,后來更還多了個霍亂。本來吃食就沒多少,大家伙還都一個勁的開始往外吐,沒幾天就瘦得沒個人樣了。 但人大多都是樂觀的,所以在疫病剛開始的時候,還不斷的有人自我安慰著,相信自己只要再撐一撐,再撐一撐,很快就能撐到自己得救的時候了。 可到了后來,糧食和水一天天減少,大家的身體素質跟不上,十幾萬的百姓,在短短十天里就被耗得只剩了一萬口人,原本三萬的戰士們,也早已被耗得只剩了五六千人。等到了這時,像這樣安慰的話,就很少再有人提起了。 整片高地上,人們雖然還活著,但一個個茍延殘喘地躺在地上,卻已經和死了沒有什么區別。 作者有話要說: 勤奮更新~ 愛你們,么么噠(づ ̄ 3 ̄)づ ☆、第一百一十章 “救援隊的人究竟去哪了?國民政府究竟在等什么?” 陰綿的暴雨下了足有十日有余。百姓們并不知曉是黃河的堤壩被民軍的人給挖開了,偶爾有在生死彌留之際, 含著怨憤地最后泣血般問了這么一句后, 便就撒手西去了。 而在那一篇陰沉沉地死寂中, “救援隊”三個字是每一個撐著疲乏、饑餓、傷痛的身體茍延殘喘下去的唯一希望。 就算錦頤、唐士奇、抑或是每一個鐵血軍的士兵們, 都清楚地明白這場洪災,本就是民軍為了擊退繼續西進的鬼子而特意造成的,在暴雨未停之前,國民政府的人決計不會組成救援隊來實施救援計劃,卻也不忍心同那些一無所知的百姓們透露半分。 “咳咳咳咳,天晴了……” 一手握拳,捂在口邊用力咳了好幾下。錦頤蒼白著臉, 身上蓋著好幾層從過往死去的士兵身上脫下的衣服, 渾身無力地依靠在高地上的一塊大石上, 望著天,忽然對著身邊同樣渾身無力,滿臉慘白的唐士奇開口說道。 他們也染上疫病了。 同成千上萬的染了疫病的人在一起待了十幾天,任他們這些當兵的身子骨有多么強健, 那也決計是撐不過去的。 知道唐士奇是省著力氣, 這才沒有答話,錦頤仍舊望著天,緩緩地眨了兩下眼睛后,開著極其干澀的喉嚨,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