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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京城里竟沒幾個知道這“玉繡”是五太太的作品。 她一時拿不準該不該暴露五太太時,老太太那里已經先一步替她答話了。老太太笑道:“她哪里能知道,那些嫁妝自是她爹娘替她備下的,難道還要叫她自己去挑不成?便是自己挑,也不過是人把繡品拿到她的面前任她選而已,哪里會去認得什么繡娘?!?/br> 于是珊娘眼一閃,便閉了嘴,笑道:“老太太說的是?!比缃窬謩莶幻?,她覺得還是穩妥些,暫時不要露了富的好,反正她家里好像并不缺錢。 說到這個,她竟是在老爺替她備嫁妝時才知道,老爺的畫竟不比太太的玉繡價錢更便宜。加上老爺鑒畫也極有一套,她的嫁妝不過是老爺隨便賣了一幅他收藏的小畫就給備足了(且不說老爺還擅長制假畫),總之,她家里還真不愁錢。 她這里思想開了小差,也就沒注意到別人都在議論些什么,直到她聽到袁詠梅那里又膩著嗓子開始叫“嫂子”。 她一抬頭,這才發現,袁詠梅不知道什么時候跑過去膩在了袁老太太的身上,一邊搖著袁老太太一邊看著姑老太太笑道:“姑祖母都不知道,自嫂子家來后,我在這家里都快沒人疼了,我祖母疼嫂子竟比疼我還厲害。姑祖母可還記得我祖母最心愛的那個名家制的梅花手爐嗎?我和哥哥jiejie們都眼饞了半天,祖母誰都沒給,竟就只給了我嫂子?!?/br> 珊娘心里一陣冷笑,臉上則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站起來捏著衣袖不安道:“那竟是祖母的心頭之物?倒是我冒昧了,早知道不該接的?!币贿呎f著,一邊作勢要叫三和去把那手爐拿來。 袁詠梅再沒料到珊娘是這樣的反應,頓時呆在了那里。她原不過是順著老太太的意思要向姑老太太表示一下,老太太如何看重珊娘而已,卻再想不到珊娘給她來這么一手,倒一下子顯得她很小家子氣似的…… 老太太也不知道珊娘竟這么不“上道”,頓時也愣了一愣,忙對她笑道:“你聽四丫頭亂說!我給你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且又不是什么貴重之物,手爐而已?!庇盅b作責備的模樣拍了袁詠梅一記,笑道:“多大的人了,還故意挑著刺跟你嫂子爭寵,看把你嫂子嚇的!” “咯……” 忽然,珊娘身后傳來一聲低低的悶笑。珊娘扭頭一看,卻原來是九嬸娘家的小孫女,小名叫雨兒的。上一次九嬸娘去看她的嫁妝,珊娘故意當著人拆穿袁詠梅時,那個回頭看著她笑的,便是這姑娘。 等袁長卿在外院送走了客人,回到內院里,聽說珊娘已經先回了院子,便也趕了回去。 他進來時,只見珊娘正懶洋洋地斜靠在窗下的炕上,懷里抱著一團漆黑的白爪,一人一貓都瞇縫著眼,一副隨時會睡著了的模樣。他忍不住微笑著,走過去坐在她的身旁,將白爪抱了過來。 珊娘抬頭,見他的臉紅紅的,便知道他是喝了酒了,她微一皺眉,又把白爪搶了過去,道:“人都送走了?” “嗯?!痹L卿簡潔地應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低垂的門簾,側過身去,將一只手撐在她的另一側,整個人向她靠了過去。 珊娘豈能不明白他這是想偷香竊玉,忽地抱起白爪遮在臉前。頓時,袁長卿和白爪一陣大眼瞪小眼。珊娘則彎著眉眼笑道:“除了一個‘嗯’,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了嗎?今兒姑祖母還說,虧得我不是個靦腆的,不然我們這屋里怕是整天都聽不到一點動靜呢?!?/br> 袁長卿眼一閃,忽地按下白爪的腦袋,湊到她耳邊說了句什么,說得珊娘頓時就紅了臉,伸手捶了他一記。袁長卿則趁勢過去攬住珊娘,二人正在膩乎著,袁長卿卻忽然倒抽著氣閃到一旁,原來是他壓著白爪了,叫白爪不客氣地撓了他一把。白爪一下子從炕上躥下去,回頭嫌棄地瞅了這小夫妻倆一眼,豎著尾巴揚長而去。 看看貓的傲嬌之態,再看看袁長卿手上的三道紅痕,珊娘忍不住又是一陣笑。袁長卿則一側身,往她的腿上一躺,問著珊娘,“你在后面都陪他們說了些什么?” 于是珊娘便把聽來的八卦說了一遍,又道:“京里沒人知道玉繡是太太的手藝嗎?” 袁長卿道:“岳母又不靠這個為生,要那個名聲做甚?反倒容易受累?!?/br> “那姚家……” 珊娘話還沒說完,袁長卿便拉過她的手放在他的額上,道:“放心,那邊已經解決了,諒他們不敢往外說?!庇值?,“我頭痛,幫我揉揉?!?/br> “怎么了?”珊娘知道袁長卿的酒量,這會他顯然不是醉酒頭疼,于是她一邊問著,一邊真個幫他按摩起來。 而其實她也只是那么隨口一問,她知道,正事他是從來不會告訴她的,卻不想袁長卿嘆息了一聲,道:“姑祖母的兒子,就是我的是表叔,是兵部尚書。四叔想再往上走,所以希望能借著表叔的力,表叔卻并不看好他?!?/br> “他也想你從軍?”珊娘問。 袁長卿搖搖頭,“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祖父和父親的死,其實是當今失策所致。我研究過祖父留下的那些書信,當時祖父并不同意上面訂的戰策,但他沒辦法違抗君命,只得以死相搏。結果死的不僅是他,整個袁家軍都險些全軍覆沒?!彼阶∩耗锏氖?,嘆了口氣又道:“上次我說過,太后于我家有救命之恩。那時候有人曾有意把這黑鍋栽到我祖父的身上,是太后堅決不肯,可也不能叫那位背了這罪名,后來便由兵部領了罪,罷了一個兵部尚書和一個次輔,至于真相……”他冷笑一聲,漸漸捏緊珊娘的手,“為軍者,不過是朝廷的利器。朝廷指東,便不能往西。而若是上面的人瞎指揮,自己卻是連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所以我不會去從軍,我要……”他的眼迷茫了一下,似一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才好。 珊娘撫著他的額道:“知道我覺得你做什么最好?你善思考,心又細,其實與其叫你到前邊去帶兵打仗,我覺得你倒更合適在背后出謀劃策?!?/br> 袁長卿一愣,忽地抬頭看向她。 “怎么?”珊娘被他看得一陣莫名。 “你竟跟太子說的一樣。他也這么說?!?/br> 這倒是珊娘不知道的。她詫異了一下,然后點著頭道:“難怪說那是位明君?!?/br> 袁長卿的長眉一動,“這話可不能說。那位如今還沒坐上那個位置呢?!闭f著,他一翻身,支著額又問著珊娘,“你呢?你跟著老太太還做了些什么?” 珊娘一陣撇嘴,“能做什么?無非議論一些家長里短八卦閑篇,然后就是挖坑陷害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