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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你也不想娶我……”又頓了一頓,覺得她這話還是沒能說到點上,忙又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很高興我們能達成共識,不會產生什么不必要的誤會?!?/br> 她想了想,覺得這一回終于表達清楚了,便看著袁長卿點了點頭。 卻不想,自她說頭一個字起,袁長卿就一直那么笑盈盈地看著她??粗句J利的眼尾慢慢勾起,看著那線條堅硬的下巴再次變出一道rourou的小溝,珊娘眨了眨眼,莫名就紅了臉。 她移開視線,不自在地摸摸耳后,“那個……” “我明白,”袁長卿微笑道,“我們達成共識了?!?/br> 珊娘抬眼,看到他的笑臉后,驀地又垂了眼。 笑你個鬼啊笑!——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啐他一口,偏又不好直接罵出去——真是的,是因為前世太少見他笑嗎?才叫她這一世見了,竟跟見了鬼似的渾身不自在! 珊娘咬咬唇,忽地轉過身去,干脆暫時放棄那只銅熏爐,向著下一個目標走了過去。 再前面一個,是只白玉洗筆。 珊娘看了一眼舊標簽,便垂頭開始翻找著手里的新簽。 袁長卿站在原地一陣躊躇。他自是不知道珊娘心里怎么黑化著他,而其實要說起來,當時他那么說,真的只是一時的心虛,他只是本能地不想珊娘誤會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而,至于說他為什么又回來……他也不知道。 其實袁長卿也沒有料到珊娘居然還在這里。他以為,經過剛才那尷尬的一幕,她一定早就已經走開了……所以,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告訴自己,他是來道歉的??涩F在已經說完那句“對不起”了,他該走開才是,他卻莫名地有些抬不起腳。 他在那里站了一會兒,才向著珊娘走過去,道:“分我一些簽條吧,兩個人一起找會快一些?!?/br> 珊娘都沒有回頭,只默默把手里的簽條分出一部分,回身遞給他。 她這里將簽條遞出去時并沒有抬頭,卻不想袁長卿沒像她以為的那樣伸手來接。她一皺眉,抬起頭,便只見袁長卿看著她的眼微微有些發直。 “嗯?”她疑惑地一偏頭。 袁長卿一眨眼,這才忙不迭地接下那簽條,然后一低頭,一邊翻看著那些簽條,一邊往前面一件捐贈物那里走過去。直到感覺到珊娘重又回過身去,他這才住了腳,又回頭看向她——確切說來,是看向她那低垂的脖頸。 才剛他走過去跟她要簽條時,她正低著頭。于是,一截瑩潤細膩的脖頸,就這么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簾。那脖頸低垂的弧度,不知怎地,叫他聯想起那年在關外的雪湖中看到的天鵝。然后,他還沒能意識到,一雙眼就這么直了…… 于是,那種事后總叫他不安的迷亂,再次漫上他的心頭。且,這一回,除了那種無法理清的混亂外,他還頭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作“砰然心動”——那一刻,他的心果然是在“砰砰”跳動著,跳得又沉又重。 “砰然心動”,便是喜歡嗎?! 視而不見地翻著手里那疊簽條,袁長卿理智分析著此時內心的感受。 這種心臟跳得又沉又重的感覺,其實他并不陌生。每次和高手對弈,眼看著對方即將步入他的圈套時;或者他看中的某些東西,正被別人拿在手里的時候,他的心臟都會跳得這么又沉又重——也就是說,便是“砰然心動”,也不代表他對她,就是那樣的一種喜歡。 得出結論的袁長卿滿意了,卻又有些不滿。因為那種令他不安的混亂,他仍是沒能分析得出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更叫他感覺很不好的是,明明每回事后想起來都會令他深感不安,可每每那種感覺在他心里漾開波瀾時,他卻越來越有一種不愿擺脫的迷戀……如上了癮一般。 袁長卿習慣于掌控一切,那些令他不解困惑的陌生事物,他總要了解個透徹才能安心,但他并不是個死板執拗的人,一時想不通的事,他也不會去強行拆解。他默默梳理了一會兒思緒,見仍是解不開那個謎題,便暫時把那種迷亂的感覺擱置到了一邊。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他已經漫無目的地把手里的簽條翻了好幾遍了??纯茨切┖灄l,他忍不住再次扭頭看向侯十三兒。 而直到袁長卿沉默著走開,珊娘才意識到,她多少把眼前的袁長卿,和她記憶中那個老謀深算的內閣大學士給弄混淆了。這會兒的他,充其量不過是個青澀少年! 這么想著,她頓時感覺輕松了許多,剛才那怎么找都找不到的銅熏爐的新簽,便這么一下子跳入了她的眼簾?;厣磉^去更換完簽條,她心情不錯地一轉身,卻意外地跟袁長卿看過來的眼撞在了一處。 她一怔。袁長卿也是一愣。 珊娘眨眨眼,沖著他詢問地一偏頭。 袁長卿也眨了眨眼,跟著茫然地一偏頭——就好像是她主動看向他的一般。 珊娘眉頭一蹙,不想跟他玩這種幼稚的游戲,便一撇嘴,拿著簽條又繼續工作了。 袁長卿又看她一眼,這才收回視線。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只用心看了一遍簽條,便已經記住了那些簽條上的內容,所以他對照著舊簽找起新簽來,要比珊娘速度更快。這便給了他足夠的磨洋工時間。于是,他假借著對照簽條的機會,掩在那些捐贈物的一側,時不時地偷眼看向珊娘——別問他為什么,他就是有點管不住自己的眼。 認真工作著的珊娘一開始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直到每次一回頭,她都能跟袁長卿的眼撞在一處。 這么撞著撞著,她又有點混淆了。所以當她的眼第四次跟他撞在一處時,她忍不住嘆了口氣,主動出聲問道:“你想說什么?” 不想袁長卿竟給了她一個不知道她在說什么的表情,反問了她一句,“什么?” 珊娘沖他一瞇眼兒。 袁長卿則仍是一臉的無辜。 二人一陣默默對峙,最后,珊娘不耐煩地一揮手,“算了!”——愛說不說! 而,等她又一次抓住他在偷看她時,她徹底不耐煩了,將手里的簽條往那矮柜頂上一拍,皺眉沖到他的面前,抬頭瞪著他道:“我說你這人怎么這樣?!有什么話不能直說嗎?你什么都不說,就只知道拿眼看著我,你以為你這么看著,就能把你的話看進我腦子里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天生該知道你在想什么嗎?!” 她這混淆著前世記憶的抱怨,卻是叫袁長卿一陣發愣。他以為她會指責他頻頻偷看她的,卻不想,她竟當他是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