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分，原本計劃著要好好料理一下家事的珊娘，一下子接到了一摞道歉的帖子。除此之外，還有林如稚林大姑娘約著下午要來拜訪她的拜帖。

    第28章 拭目以待

    照著珊娘的意思，是很不想跟林如稚有任何瓜葛的，可這一摞道歉的帖子，倒叫她不好擺出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姿態。

    想著不過隨便應酬一二，她只要裝出一副懶洋洋無精打采的模樣，想來那小姑娘應該也就能夠明白她沒那交結之心了，定下主意的珊娘便沒把這件事太過于放在心上。

    誰知她是這么想，卻也要對方是她這樣一個“知進退懂眼色”的人才行。偏偏那位林如稚林大姑娘，雖然跟她有著一樣的才名，卻是遠沒有她的……呃，眼色。小姑娘竟是一片赤誠，便是注意到珊娘這里懶懶的不愛搭理人，那位也只當是先前被家里的師兄堂哥得罪狠了的緣故，倒一個勁兒地沖著珊娘賠不是，鬧得珊娘忍不住拿手撐著額頭，一陣無可奈何。

    “之前我爹問我要不要轉來梅山書院讀書時，我還想著，這里我又沒個認識的人，如今終于認識了jiejie，這下可好了，便是轉來這里讀書我也不怕孤單了?！绷秩缰尚Φ?。

    珊娘忽地一抬眉，“你要轉來梅山女學？”

    “嗯，”林如稚點頭，“我原是不同意的，可今兒聽我父親說，袁師兄也要轉過來，加上還有jiejie在，我也就同意了?！?/br>
    “袁……”珊娘脊背一僵，“袁師兄？！”

    “嗯，是我父親的學生?！绷秩缰上袷窍氲搅耸裁?，忽然呵呵一笑，道：“和你一樣，我袁師兄在杏林書院里也是年年的魁首呢。等你病好了，倒是可以跟我袁師兄切磋一二。不過我袁師兄可厲害了，音律書畫對弈，樣樣精通，便是騎馬射箭，也從不輸人的?！?/br>
    看著林如稚那一臉的崇拜，珊娘默默垂了垂眼，忽地一挑唇角，笑道：“我倒有一樣肯定比你袁師兄強?！?/br>
    “哪樣？”

    “廚藝?！鄙耗锿犷^笑道，“你袁師兄的廚藝功課肯定不如我?！?/br>
    女學里要學琴棋書畫外，也要學廚藝刺繡的。這兩樣倒是男學里沒有的功課。

    那林如稚瞪圓著杏眼，張著嘴一陣發愣，然后忽地鼓掌大笑起來。雖笑得很沒有女孩子該有的溫婉優雅，卻別有一番直爽利落的風情，叫侯珊娘看了忍不住也跟著將唇角處抿出兩個微微的凹陷。

    “下次我就拿這個跟袁師兄比去！”林如稚拍著手笑道，“雖然我廚藝也不怎么樣，但肯定比袁師兄強。還是jiejie有主意！”

    又道，“jiejie什么時候能回學里？jiejie如今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不如說給我聽聽。我祖父常說，不為良相就為良醫，他那里收著好多外面沒有的方子呢，不定其中就有跟jiejie對癥的?！?/br>
    眼前的小姑娘，仍是一身春裝打扮。只是嫩嫩的綠，換成了一身水汪汪的藍。那明亮的眉眼，那直爽的性情，若不是中間隔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珊娘真的很愿意跟這姑娘交結。

    她默默嘆息一聲，搖頭笑道：“原也沒什么……”頓了頓，忽然又是調皮一笑，歪頭道：“實話告訴你吧，我沒病，只是懶待去上學而已?！?/br>
    林如稚一呆，那杏眼再次瞪得溜圓，半晌，才張口結舌道：“姐、jiejie是說……”

    “逃學?！鄙耗镆槐菊浀?。

    她等著林如稚的反應。

    而林如稚的反應卻是大出她的意料。那孩子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跟做賊似的回頭看了一眼堂下跟著她的丫鬟婆子，湊到珊娘面前，壓低聲音小聲問道：“jiejie是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我每回裝病逃學都能被我爹娘發現，竟是一次都沒能逃成。jiejie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且我看都沒人懷疑jiejie是在裝病呢，jiejie真厲害！”

    珊娘：“……”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嘰嘰喳喳小麻雀似的林如稚，珊娘站在花廳門前一陣垂眼沉思。

    這林如稚不是十四娘，她自然不會把她往自己的小院里領，便只在這花廳上待了客。此時送走了客人，她卻忍不住想著林如稚所透露的信息。

    原來，早在袁長卿參加春賞宴之前，他就已經決定要入梅山書院讀書了。

    那時候的她是怎么想來著？竟以為他是為了她，才特意轉的學……那時候的她，得有多自作多情啊……

    可惜，她到底還是膽小了，沒敢問那袁長卿這會兒人在哪里。不過聽那意思，怕是人應該還在京城……

    林如稚說：“……袁師兄也要轉過來，我也就同意了……”

    聽這意思，便知道，果然這二人的交情不同一般。

    只是，為什么上一世時，那林如稚并沒有像這一世這樣，決定轉來梅山女學呢？！

    “姑娘?！?/br>
    堂下，一個路過的仆役向著珊娘殷勤一禮，然后才轉身走開。

    珊娘抬起頭，驀地深吸一口氣，將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都拋到一邊。前世也好，今生也罷，林如稚和袁長卿怎么都好，已經跟她無關。眼下她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五福，”她叫道，“去跟馬mama說，明兒一早，辰時初刻吧，叫家里的管事們在這個花廳里等我，我有話要說。還有，不許遲到?！?/br>
    次日一早，難得珊娘沒有睡個懶覺，而是準時在辰時初刻出現在二門外的花廳上。

    花廳里，顯然馬mama也怕被珊娘打了臉，早早便領著人候在那里了。

    珊娘目不斜視地在上首坐了，然后微抿了唇，笑意盈盈道：“我才剛回來沒幾天，也認不清誰是誰，煩請各位先報一下各自的姓名職守吧?！?/br>
    那些人中，有不少人都拿眼看著馬mama。

    馬mama先是瞪著雙馬眼看了珊娘一會兒，見珊娘只笑瞇瞇地看著她，心里知道這位隨時會拿她立威，便暫時忍下屈辱，上前一步，才剛要開口，就聽得珊娘笑道：“mama就算了?！?/br>
    馬mama一窒。

    只聽珊娘又道：“那我們從方mama開始吧?！?/br>
    方mama乖覺，忙站出來，屈膝道：“奴婢夫家姓方，現管著對外的送禮來往和各處人手調派等事?！?/br>
    珊娘點點頭，笑道：“mama手下現管著哪些管事？請mama替我一一引見?！?/br>
    于是方mama便把她手下的二級管事們一個個叫上來介紹給珊娘。

    珊娘對著那些管事笑道：“還請各位細細說一說，各位各自又分管著哪里，手下各有多少人，分作幾組……”

    在方mama之后，是外院管事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