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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過后,外面恢復了寂靜。寂靜中,一個聲音低低說了句什么,病床上的珊娘沒聽清,但她女兒那原本還有幾分慌亂的聲音,卻在忽然間變得尖利刻薄起來。 “呵呵,我真傻,居然差點就信了!她以為她這么鬧,我就會去見她了?!當年我就說過,不到黃泉不相見,既然她還沒死,那就還沒到我去見她的時候?!?/br> 那低低的聲音似乎又懇求了一句什么,于是便聽她女兒又冷笑道:“六安姨娘可真是做了一輩子的好奴才!你怎么不想想,當初若不是她硬逼著你給我爹做妾,你如今又會如何?至少可以成為別人光明正大的妻子吧!明明害了人,卻還裝出一副她是為你好的模樣,怎么你到現在還看不清……” 帳幔內,珊娘緩緩閉上眼。 六安……她竟忘了,她該要道歉的人里,還有個六安…… 當年她之所以挑中六安,就是看中了她的老實本分,不會跟她爭寵…… 爭寵。想著這兩個字,珊娘忍不對著自己又是一陣冷笑。人都快死了,還有什么不能承認的?她原本就沒有過什么寵,又哪來的一個“爭”字?!而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她把六安送到袁長卿的床上,才叫他們的夫妻關系變得更加冷淡…… 當年她跟六安提起這件事時,六安是什么表情來著?樂意還是不樂意?她忘了?;蛘哒f,就算是留意到,她也沒有在意。因為她覺得,她給六安的,是一個更好的未來…… “……別說了!”門外,再次傳來女兒憤怒的低吼,“她確實是生了我們,可我真懷疑她到底是不是我們的母親!如果不是爹,我這一輩子就被她給毀了!而且她已經毀了哥哥的一輩子,我們憑什么要原諒她?!你也別說什么她是關心我們,若她真是關心我們,為什么一心只想掌控我們,根本就不關心我們到底是怎么想的?!——錯了,應該說,我們怎么想根本就不重要,在她眼里,唯一重要的就只有她自己!我們,包括我爹,對于她來說到底是什么?!是家人,還是她用來博取名聲的工具?!我看她這一輩子在乎的東西就只有一樣,既這樣,就讓她抱著那些虛名過一輩子吧!” 帳幔內,緊閉的眼角處終于滲出兩滴清淚。 錯了嗎?她真的做錯了嗎?!她只是努力想要去爭取最好的一切,努力想要把她認為最好的全部給予她所愛著的人。這也錯了?! 不,也許她真的錯了。她那么用力去爭取的時候,從來沒問過,對方要不要她的付出;也從來沒問過,她認為最好的,是不是別人也認為最好…… 原來,真的不是她以為最好的,對于別人來說就是最好;不是她努力給予的,對方就必須得接受…… 就像袁長卿。 這一輩子,她用盡了一切力量去追逐他,想要給予他她所能付出的一切,卻忘了問一問,他要不要她的付出;也忘了去問一問,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也許終其一生,她在他的眼中,一直就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給予她的那個無聲評論。也許對于他來說,她一直都只是個麻煩的存在…… 好吧,抱歉了,袁老大,很抱歉這一輩子麻煩到你了。不過好在我就要死了,以后再不會麻煩你了……還有個好消息,聽說人死后會轉世投胎,如果有來生,希望我們再不相見,便把我這糟糕的妻子和不稱職的母親,只留在這一世吧! 彌留之際,珊娘竟微笑起來?;秀遍g,她好像又看到了那時候的袁長卿。 那時候的他,一身白衣勝雪。在盛開的海棠花下,他伸手去抱那只被困在枝杈上的貓,清冷的眉宇間蕩漾著淺淺的笑意…… 而清冷的人笑起來,總是顯得格外的勾魂。 那時候看呆了的她,腦子里想著些什么來著? 啊,她居然忘了…… 忘了也好。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要死了……嗯,其實死一點兒都不可怕,甚至還挺舒服的。至少自她病了后,還是頭一次感覺如此舒適,舒適得她有點想睡……好吧,睡吧,等睡醒后,也許就是另一段人生了…… 說起來,自七歲那年被老太太帶進西園后,她就再沒睡過一次懶覺,雖然其實她一直都挺愛睡懶覺的……這么想來,其實西園里教的很多東西她都不喜歡,之所以逼著自己去堅持、去爭取,是因為…… 因為什么來著? 啊,好像是為了得到別人羨慕的眼神。還有那些高高在上,不同于其他兄弟姐妹的特權;以及那種被所有人高看一眼的…… 什么來著? 對了,女兒說,那叫虛名。 原來,她真的為了那些虛名,不快樂地掙扎了一輩子…… 好在她就要死了,這錯誤的一生也終于要到了盡頭……解脫了她,也解脫了那些被她困住的人。 抱歉了,各位,給大家造成了麻煩。 人死后,是會轉世投胎的吧?如果真有轉世投胎這回事,珊娘想,那她一定要換種活法。這一回,她要不爭不搶不算計,哪怕只是做朵墻角的小花,她也要隨著自己的意愿自開自敗,只做她愿意做的自己,再也不強逼著自己去成為別人眼里的優秀,也再不會逼著誰成為她眼中的期待…… 換一世,她定要換一種活法…… 閉上的眼再次睜開時,珊娘才發現,原來人死后不是只有轉世投胎一條道。原來人還可以回到過去,回到一切錯誤發生以前…… 第2章 懶散的十三姑娘 兩頭翹的花梨木長案上,那只西洋自鳴鐘的指針彎成一道不悅的下彎勾,看著就像昨兒晚上老太太看向十三姑娘時的那個表情。 剛學會看鐘點的小丫鬟六安盯著鐘面看了一會兒,又謹慎地數了半天,這才最終確認,此時應該是西洋時間的早晨八點二十分。 換算成大周時間,就是辰時五刻。 這個時辰點,不由就叫六安想起她那已故的老祖母來。六安的祖母是府里老老太君的陪房,一輩子都死守著那種老式作派。六安小時候沒少聽老祖母說起當年老老太君還沒出嫁前,在娘家守著怎樣森嚴的閨秀規矩。而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辰時初刻(也就是西洋時間的七點整),所有姑娘們都要收拾打扮整齊,去上房給長輩們請安。 此時已經是辰時五刻了,東廂十三姑娘的臥室里卻仍是一片寂寂。 六安扭著手指看看臥室緊閉的門,又回頭看了一眼自鳴鐘,再次確認了一遍鐘點,這才躡手躡腳退出屋去。 屋外的長廊下,大丫鬟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