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有些許冒汗，濕漉漉的。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碰過古箏了，說不緊張自然是假的。只是被人逼上梁山，她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上。

    “先生們要聽什么？”她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設，這才緩緩開口詢問。

    為了不讓這些人聽出來，她掐著聲帶，變了嗓音。

    周最對盛延熙說:“二哥你來點吧，這些女孩子琴都彈得不錯?！?/br>
    “會嗎？”男人清潤舒緩的嗓音透過屏風傳入耳中。

    沈安素:“……”

    沈安素清晰聽到自己心里咯噔一聲，驟然一沉，額角突了突。

    這首曲子她一點都不陌生。母親生前就是西南地區知名的古箏演奏家，是她的得意之作。年輕時輾轉世界各地演出，這首曲子往往是壓軸曲目。

    家里至今還擱置著一把上了年歲名貴的古箏，小的時候她就時常鳩占鵲巢拿來彈著玩兒。母親手把手教過她彈這首曲子。

    兒時母親教了她不少古箏名曲，像，像，像等。只是她那會兒還小，小孩子心性，不肯花心思跟著母親好好學。也可能天賦本就不夠，很多曲子她都會彈，可卻沒有一首拿得出手的，效果平平。

    這首她學了大概有三個月，中間斷斷續續練著，心思倒是花了一些的，可惜依舊上不了手。其中高/潮部分有幾個音節老是彈不好，頻繁錯音。那會兒沒少被母親敲腦袋。

    想起母親，沈安素胸口悶悶的，又是一陣酸澀。

    這人一上來就專挑她不擅長的曲子，這簡直是讓沈安素頭疼。

    “會?！彼卮?，嗓音壓得低。

    會是會，就是彈得不好。她在心里說。

    “那就彈這首?！笔⒀游醯皖^呷了一口茶，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沈安素循著記憶，在腦海里將的譜子過了一遍，然后這才開始彈。

    一時間，悠揚的琴聲緩緩飄了出來。

    開始手生，但過了一會兒就上手了，旋律逐漸走上正軌，悠揚婉轉。

    周最等人抽煙抽得兇，一根接著一根，吞云吐霧，包廂里煙霧繚繞，縈繞無數煙草味兒。

    十五分鐘不到，就有服務員進包廂上菜了。各色精美可口的菜肴將桌子擺得滿滿當當的，山珍海味，五光十色，一應俱全。

    商離衡問:“二哥，分公司的事兒弄得怎么樣了？”

    “差不多了，過個半個月估計就可以開業了，剛好配合這次的新品發布會?！笔⒀游跣⌒牡靥薜趑~刺，嘗一口，嘴里全然沒品出美味兒。

    商離衡面露欣慰，“那敢情好，這次分公司落戶橫桑，中峻算是正式打通了南方市場，老爺子再也沒理由反對你了?！?/br>
    他淡聲道:“老爺子也反對不了?！?/br>
    提到老爺子，晏竟寧忙問:“延熙，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家看看？”

    “這幾天有點忙，等空下來再說吧?！彼樕蠏熘猿暗男?，“興許老爺子都不讓我進家門?！?/br>
    晏竟寧:“……”

    周最漬漬兩聲，“二哥，要我說老爺子還真是狠，這么多年都不讓你回家?！?/br>
    ……

    這幾人邊聽曲子邊吃飯，順帶聊天，好不愜意。

    沈安素專注彈琴，沒心思聽他們聊天的內容。

    很快這首曲子就到了高.潮部分。她之前一直祈禱不要出錯?；蛟S是因為緊張，亦或許是本身就逃脫不了錯音的命運，她還是彈錯了其中三個音節。

    周最雖然喜歡聽古箏，可他那純粹是附庸風雅，其實內里對古箏一點都不懂。晏竟寧和商離衡大老爺們一個，自然也是聽不懂的。唯一懂的就只有盛延熙。

    他讀大學那會兒選修過一門古箏鑒賞課程，授課的老師是西南地區有名的古箏藝術家，深諳古箏演繹之道。他當時跟著老師認認真真學過幾首曲子，啥好就是其中一首。

    錯音一出來，盛延熙當即就聽出來了。他的目光投向那扇屏風，水墨山水，很是雅致。上頭映出女子曼妙的好身材，若隱若現。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一曲過后，沈安素聽到男人清冷的聲線，沒什么溫度，“不用再彈了，出去吧?！?/br>
    她頓時呼出一口濁氣，如蒙大赦。

    周最翹著二郎腿，不解地問:“怎么了二哥，彈得不好嗎？”

    盛延熙瞥他一眼，筷子往桌上一放，靠著椅子沒好氣地說:“錯了三個音，你說彈得好不好？”

    周最:“……”

    沈安素:“……”

    ***

    沈安素從包廂回到辦公室，丁岱岱忙前來問她進展，“怎么樣沈經理，過關了嗎？”

    “過關了?！彪m然那人聽出她錯了三個音，但到底也沒有為難她。這樣看來應該算是過關了。

    丁岱岱撫了撫胸口，“過關了就好，剛才我就一直提心吊膽來著，真怕你被抓包。這下我算是徹底放心了?！?/br>
    像是經歷過一場惡戰，她口渴得厲害，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檸檬茶下肚。

    還是之前泡的，這會子茶水都已經涼透了，一口悶下去，五臟六腑浸透著一股沁涼。

    “包廂外有人守著嗎？”她問。

    “小吳和萱萱在守著?！?/br>
    “行了，你去忙吧。我換身衣服去?！彼龑⒍♂丰反虬l走了，自己到換衣間將身上那件旗袍換下來。

    換好工作服，她又到會所四處巡視一圈，生怕自己有哪個環節沒做好。

    ***

    幾個大佬吃完飯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后了。

    凌晨兩點半，沈安素簡直精疲力盡，但依舊撐著疲憊的身體絲毫不敢懈怠。

    周最怠慢不得，那個男人她更是不敢松懈。腦子里有根弦繃著，而且繃得緊，生怕它下一秒就繃斷了。

    “沈經理，給我二哥安排一個房間，他今晚歇在這邊?！苯Y束后周最捏了捏太陽xue，公式化地吩咐沈安素。

    “好的?！彼龘沃裰氐难燮?，面帶微笑，乖順地點頭。

    周最喝了酒，酒氣四溢，似是不放心，“我二哥什么身份，千萬不能怠慢了?！?/br>
    “周先生放心，我定會安排妥當?！甭殬I素養良好，不卑不亢。

    “二哥，我們哥幾個兒就先回去了。九重天不比那些五星級酒店差，你今晚就歇在這里，省得另外再定酒店?！?/br>
    只見盛延熙努努嘴，音色清淡，“去吧?！?/br>
    目送其他三人離開，沈安素從前臺處取了房卡，微笑著對男人說:“先生，我帶您去客房休息?！?/br>
    男人點點頭，嘴里發出簡單的音節，“好?！?/br>
    末了又補充一句:“我姓盛?！?/br>
    “請隨我來，盛先生?！鄙虬菜囟Y貌地說。

    周最從始至終都沒有介紹過他，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