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空白的三個多小時漫長如年，他從沒體驗過這種不安、恍惚、忐忑、心疼以及難以抑制的想念交織在一起的情緒。

    高勁小心翼翼地發出一條：“睡了嗎？”

    他慢慢蹲了下來，守著手機，守著顧襄的大門，守到將近凌晨一點，他終于回去了。

    他把冰箱騰出一層空位，將那鍋湯存了進去。盯著看了半天，直到冰箱發出鳴叫提示，他才緩緩將門關上。

    這一夜，他輾轉反側，等天一亮，他再次守到顧襄家門口。

    紗門已經拉了出來，屋內有人走動。高勁心提起來，朝里面看。

    “小高……？”文鳳儀手上拿著一只杯子，走了過來。

    高勁問：“奶奶，香香還沒起床？”

    文鳳儀道：“她剛剛出門?！?/br>
    “出去了？”

    “是啊?！蔽镍P儀示意手上的杯子，“牛奶都只喝了一半，不知道她這么早出去干什么?！?/br>
    高勁立刻去按電梯，另一頭的門忽然打開，高美慧沖外面問：“你真跟顧襄吵架了？怎么回事??？”后面佟燦燦不停拉她，“媽，你說裝作不知道的，你怎么這樣??！”

    高勁沒空理會她們，他進了電梯，按下樓層。

    沖到小區門口，馬路兩頭全不見顧襄的身影。高勁扶住膝蓋，喘了兩口氣，撥通顧襄電話。

    關機了……

    ***

    夏季日出早，客房窗簾沒拉，陽光早早淌進來。

    褚琴穿著t恤裙，扎著凌亂的丸子頭，戴一副黑框眼鏡，在電腦前通宵一晚。

    聽見敲門聲，她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要拆發圈、找衣服，她還沒洗漱化妝呢。

    邊拆頭發邊問：“誰??？”

    門外沒人吭聲，她走到門口，透過貓眼望出去，手上一頓，她把門打開，“香香？”

    顧襄面無表情進門。

    褚琴重新扎起丸子頭，把門關上，問她：“你怎么一大早過來了？有事？”

    顧襄看了眼客廳里的書桌，“你通宵了？”

    褚琴道：“要趕稿。怎么樣，mama是不是沒有騙你，你看我真的是在趕稿?！?/br>
    顧襄坐到沙發上，“嗯”了一聲。

    褚琴覺出不對，“是不是有什么事？心情不好？”

    顧襄雙腳在地板上磨了磨，說：“我想看書，你帶書了嗎？”

    褚琴沒帶書，她帶了平板電腦，里面儲存著她的所有作品。

    顧襄捧著平板，安安靜靜地著母親的文字。褚琴稍作洗漱，從套房小冰箱里拿出面包和牛奶，讓顧襄吃。

    顧襄搖頭。

    “不吃東西怎么行?！瘪仪俳o她拆面包，“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顧襄默不作聲地看了母親一眼。

    褚琴道：“小女生的情緒波動，最常見的就是感情糾紛，我猜出來，沒什么好奇怪的?！?/br>
    顧襄將視線重新落在文字上。

    褚琴優雅地撕下一條面包，細嚼慢咽，說：“是他做錯事了？”

    顧襄沉思不語。

    褚琴觀察著她的表情，直接說：“分手吧?！?/br>
    顧襄一愣，看向母親。

    “女人活得本來就比男人艱難，何苦要讓自己受委屈，不開心就分手?！?/br>
    “……這就是你的愛情觀？你寫得書都是騙人的嗎？”顧襄終于開口。

    “書？”褚琴放下面包，捻了捻手指，細想著道，“半真半假吧，大家都戴著面具做人，我怎么會把真實的自己呈現給讀者？”

    顧襄垂眸。

    褚琴笑笑，輕嘆一口，摸摸她的頭發，“真的是長大了，居然會為感情苦惱……到底是為什么不開心，你不說，mama怎么給你建議？”

    顧襄張張嘴，最后只吐出一句，“他好像沒有錯，但我就是不開心，我變小氣了?！?/br>
    “偶爾小氣一下，沒什么不好的?！瘪仪俚?，“我就是太大方，才讓自己委屈了十多年，現在我就是一個小氣的女人，容不得自己受半點委屈?！?/br>
    顧襄問：“你是說爸爸讓你委屈了嗎？”

    她從不過問父母之間的感情糾紛，這倒是她第一次明確開口詢問。褚琴感嘆：“你倒是真很在乎你的男朋友……你爸爸呢，確實讓我受了很大的委屈，我等了十年，等他變好，最后換來的卻是更大的傷害。所以我希望，你談戀愛，一定要看仔細。我確實不想跟你男朋友吃飯，因為你們的進展太快了。戀愛不光有甜，還有苦，你從來沒嘗過苦，以后真遇到什么，反而會更辛苦?！?/br>
    “我現在已經遇到了?！鳖櫹逭f。

    “遇到了好啊，我說過，人生總歸有點波折才能成長，感情也是一樣。我問你，你們這次吵架，涉及到原則問題嗎？”

    顧襄思考：“我不知道怎么說，他的原則，他其實沒有錯?！?/br>
    “只是你不認同？”

    顧襄搖頭：“不算不認同?！?/br>
    不算……那就是不夠堅定。褚琴問：“很矛盾很糾結是不是？”

    “是?！鳖櫹宥嗾f了一句，“我覺得我變得不像自己了，我這次很小氣，到現在也不想原諒他?！?/br>
    這是她第二次說自己小氣。褚琴直白地問：“你還喜歡他嗎？”

    “喜歡?！?/br>
    “有多喜歡？”

    顧襄想了想，說：“真的很喜歡?！?/br>
    褚琴心里想笑，她捂住顧襄的手，說：“在乎才會讓你變得小氣，是他讓你變成這樣的。我聽得出來，他應該沒做錯事，你也沒錯，你需要時間調整好情緒，然后再去跟他溝通。如果你們溝通順利……那讓他定個時間，大家一起吃頓飯?！?/br>
    顧襄一頓：“……你不是不喜歡他，覺得我們進展太快嗎？”

    “任何覬覦你的人，在我沒有考察過之前，我都不會喜歡。感情這回事需要慎重對待，這關系到你的一生。這兩天我在醫院觀察過他，他身為醫生，口碑很好，連朱柏東都對他另眼相待，作為醫生，他至少是合格的。作為你的男朋友——”

    褚琴微笑著說，“你那么那么的喜歡他，喜歡到都有了黑眼圈，我想他應該不算壞，那mama跟你的男朋友正式地吃頓飯，也是應該的?！?/br>
    顧襄聽著，劃動平板，指尖落在一段文字上——

    “記得生活細枝末節的人，他一定活得很好，因為他熱愛他的每一秒。這樣的人，他的時光也是溫柔的。

    他愿把時光與你分享，你就是他的時光?！?/br>
    顧襄輕輕觸摸。

    ***

    高勁今天的工作狀態不佳，他隔十幾分鐘就看一次手機，情緒也不好，說話時沒有精神。

    同事第一次見他這樣，護士小馬跟佟燦燦耳語：“高醫生今天怎么了？我跟他一起工作這么久，從來沒看見過他不專心工作?！?/br>
    佟燦燦嘆氣：“哎……他變了?！?/br>
    護士小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