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她自己主動開口，否則他是不敢多問的。

    不過焦忞不一樣，郭千本低頭下，打出一對牌。

    顧襄沉默片刻，才說：“我想起了一點點?！?/br>
    焦忞和郭千本同時放下手里的撲克，“想起了什么？”兩人異口同聲。

    顧襄小小地揚起嘴角，“我想起了青東市地鐵一號線的車身數據?！?/br>
    焦忞：“……”

    郭千本：“……”

    顧襄瞥他們：“有一就有二?！?/br>
    “行行行，”焦忞點頭笑，“有一就有二，那過幾天我陪你逛一下青東市，你不是說要按照上學路線找記憶宮殿么?！?/br>
    “……再說吧?！鳖櫹鍥]有答應。

    焦忞直接道：“周末我來接你，就這么說定了?！?/br>
    顧襄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焦忞把撲克牌全扔桌上，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啊……該吃晚飯了，你冰箱里有沒有菜？”

    “有，今天剛買了一冰箱?！惫П敬蜷_冰箱給他看。

    焦忞翻了翻：“做個耗油生菜……有耗油么？”

    “沒?！?/br>
    “你下去買一瓶?！?/br>
    顧襄及時道：“他腿受傷了，別讓他買?！?/br>
    焦忞只好說：“那我去買，樓下有沒有小店？”

    “有，就在小區門口?！?/br>
    焦忞出去了，顧襄收拾撲克牌，郭千本搶過來自己收拾，問她：“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還好。他可能缺個女兒?！?/br>
    郭千本忍俊不禁，想了想，收起笑，“其實你有沒有覺得老總他……”話沒說完，被電話打斷了。

    是郭千本的手機響，顧襄讓他去接，她來收拾。

    郭千本走到一邊接起手機，叫了聲“媽”。

    他母親在電話里說親戚剛跟她介紹了一個小姑娘，本科畢業在國企上班，身高體重都報了一遍，讓他這個周末出來相親。

    郭千本無奈：“媽，我暫時不想找?！?/br>
    他母親焦急的聲音連顧襄都聽見了，“你姐沒了，現在家里就你一根獨苗，你都多大歲數了還不找對象，在北京的時候我們管不了你，現在你回來了，我們給你張羅，又不耽誤你時間，只是相個親，你要是不喜歡就換一個……”

    郭千本盡量避著顧襄，在電話里把母親安撫住，說了好半天，他才能掛電話。

    回來的時候見顧襄正看著他，他有些尷尬：“我媽說給我介紹相親?！?/br>
    顧襄點頭：“你也可以談戀愛了?！彼闷?，“你從來沒談過戀愛嗎？”

    “以前讀書哪有時間談戀愛?！?/br>
    “那現在工作了呢？”

    “現在我這情況——”郭千本示意這房子，“租房都只能租這種，買房子連首付都付不起，沒車沒房，工資還要養我爸媽，就別禍害人家了?！?/br>
    顧襄想了想，沒有發表評論。

    郭千本笑笑：“倒是你，有時間可以交個男朋友，你有沒有什么喜歡的人？”

    顧襄看了他兩眼，欲言又止。

    郭千本愣了愣，他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但顧襄還沒說，焦忞買完耗油回來了。

    兩人都默契地不再提剛才的話題。

    ***

    高勁發完最后一條信息，又看了一遍聊天記錄。

    晚餐已經全上桌了，阮維恩接完電話回來，說：“不好意思，剛才姚晉峰打電話給我?！?/br>
    高勁放下手機，道：“他找你有事？”

    阮維恩笑笑，“沒什么事，不說他。你之前說要找那位歐陽阿姨的老同學，現在已經有眉目了?！?/br>
    “沒想到這么快就能有消息，”高勁拿起筷子，“邊吃邊說吧?！?/br>
    阮維恩夾著菜，道：“有一位叫齊中華的老人，應該就是歐陽阿姨當年的其中一個小學同學。他參加了文革結束后的第一次高考，所以找他比較容易，更巧的是他其中一個兒子，也在文暉小學教書，是我的同事?！?/br>
    高勁挑眉：“這么巧？”

    “我也沒想到。他兒子今年好像是四十六七歲吧，2000年以后他們一家才從北方來了青東市，他兒子一直在文暉小學教書，聽說是個怪人，說‘8’這個數字利他，所以授課的班級必須要有8班在內?！?/br>
    高勁頓了頓，“8班？”

    “嗯?！比罹S恩又道，“不過他現在請了長假，陪他父親住在鄉下，他父親有阿爾茨海默癥，需要人陪伴?！?/br>
    高勁道：“那他父親不一定記得歐陽阿姨，也不一定記得其他老同學?！?/br>
    “但他們在2000年以前一直生活在北方，也許會跟從前的人保持聯絡?！?/br>
    高勁點頭，“唔，那就試試看?！?/br>
    阮維恩：“我把他兒子的電話給你?！?/br>
    ***

    高勁送阮維恩回去，到家后已經過了八點，他喝了點水，發信息問顧襄有沒有回來。

    顧襄正在擦濕發，回復：“在家?！?/br>
    高勁：“去小花園坐坐好嗎？”

    顧襄放下毛巾，過了會兒才回：“好?！?/br>
    ***

    依舊是上次碰面的那個地方，這回顧襄先到，她在蹺蹺板上坐了坐。

    她不知道自己童年時有沒有玩過這個。

    應該玩過，小孩總會喜歡這些。

    一個人沒法玩，她嘗試著起落，玩不動。

    蹺蹺板另一頭突然下沉，她猛地起高，握住扶手，她側頭望向對面。

    高勁也側坐著，朝她微笑：“想玩？”

    顧襄把頭板正，沒有承認，“有事嗎？”

    高勁道：“我今天找到了歐陽阿姨的一位老同學，跟他的兒子也通過了電話，打算等周末去他家看看?！?/br>
    “這么快就找到了？”顧襄問。

    “嗯，我也覺得很快，但其實……時間也不多了?！?/br>
    顧襄垂眸，想到了瑞華醫院的十九樓意味著什么。

    高勁合著手掌，坐那兒，看著她的側臉說：“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找自己的小學同學，或者小學老師，了解一下自己的過去？”

    顧襄又看向他，過了會兒才說：“沒這個必要?！?/br>
    高勁思考著，道：“你一直都在一個人走，你說你去過老房子，去過地鐵，去過小學。你很獨立，這可能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什么都可以自己一個人，這其實很好?！?/br>
    “但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你可以試著跟別人說，試著去問?！?/br>
    就像敲響老房子602室的大門，她去過數回，從沒試過去敲門。

    高勁道：“歐陽阿姨的老同學叫齊中華，他有一個兒子，一直在文暉小學教書，教過8班，也許也教過7班?；蛟S剛好就是你曾經的老師?！?/br>
    顧襄蹙眉。

    高勁看著她的面色，她剛洗過澡，穿著休閑的t恤和短褲，頭發還沒干，路燈下皮膚有些蒼白。

    她的氣色平時被妝容掩蓋，其實并沒那么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