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臨的新世界。

    有人無以名狀，張口結舌，只能呆呆地對她行注目禮。

    阿善眼眸平靜地回視他們，隨即一笑。

    霍振的瞌睡全跑光了。明知道這樣盯著人看有些失禮，卻舍不得移開眼。

    恍神間，慈云居士開口，打破了魔咒般的寂靜。她簇起眉頭，望向阿善□□的雙腳，語氣微沉，“把鞋穿好?！?/br>
    她穿好鞋，又沖他們笑了一下，“抱歉?！?/br>
    慈云看向霍振，溫和道，“阿善熟悉這里，讓她帶你去吧?！?/br>
    又叮囑阿善，“帶客人逛逛，注意安全。別走太遠，二個小時后回來?！?/br>
    阿善溫順地嗯了一聲。

    霍振看了慈云一眼，又看了看阿善。站起來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經過廊下時，霍振看到了她剛才呆的地方。

    一個草編的蒲團，一瓶喝了一半的可樂，一本倒扣在地上的經書和一把團扇，隨意地堆置在地板上。

    寮房東面的小樹林投下一片濃郁的遮蔭，有絲絲縷縷的穿堂風吹過。是個消夏的好地方。

    靠近了，霍振聞到一點很淡的檀香味，在風中淺淺漾開。

    她身上的味道。

    帶路的少女穿著一襲中式立領盤扣式樣的乳白色半臂棉布短衫，露出一截白藕般纖細的小臂，下身淺草綠長裙。走動間，暗色的纏枝紋若隱若現。

    大約是熱，濃密烏黑的長發用木簪束成發髻。一縷碎發跑了出來，在她腮邊，俏皮地享受著微風的吹拂。

    霍振的腦海里冒出了一個古典的詞匯：烏鬢如云。

    這個對于少女來說有點成熟的盤發，卻因為她過盛的容顏而相得益彰，溫婉又嫵媚。

    阿善聲音輕軟，問高大卻沉默的少年：“第一次來嗎？”

    默默觀察她的霍振，忙轉回注意力，答道：“嗯，以前都是我母親一個人來的?！?/br>
    兩人躲在樹蔭下行走，斑駁的光影在她身上明明滅滅。靜謐的山中，蟬聲陣陣，精魅般美麗的少女……霍振忽然一陣虛幻，他遲疑著，緩下了步伐。

    前頭的人絲毫未覺，溫溫柔柔地說：“那，我們就從離這最近的藥師殿開始看起吧。我們走捷徑?！?/br>
    曲徑通幽。盡管有人打理，植物們在夏季依然繁盛生長。阿善帶他穿過一條石頭小徑，拂開一簇從旁斜伸到走道上的樹椏，對落后幾步他提醒道：“這是黃葛樹，當心刮到臉?！?/br>
    霍振嗯了聲。

    阿善指了指，“這是云南的山茶花。聽說還是明代時種下的?！?/br>
    “銀杏。到了秋天滿地落葉很好看……”

    即便客人很沉默，她也不在意，有一搭沒一搭地向他介紹著寺院內的植物。

    “那位居士……”霍振最終沒能忍住猜疑，問道，“她是你母親嗎？”

    霍振小心翼翼觀察她的神色，不知道會不會冒犯到她。

    阿善微微一笑，“看得出來？”

    “嗯。有點像?！?/br>
    少女語氣平淡，“是我母親。她入普度寺很久了，一直在這里。不過沒有得到剃度的允許，只能帶發修行?！?/br>
    霍振想道歉，可又覺得道歉的話，顯得很奇怪。

    他又問：“你也是這里的人嗎？”

    “嗯？”阿善不清楚他指什么，是問她是不是泰禾市人，亦或她是不是寺中人。

    不過她還是直接回答他了：“我暫時在這里，過段日子就下山了?！?/br>
    她無意說太多自己的私事，便沒有再說話。

    于是二人都沉默下來。

    幸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進了藥師殿，少女盡職地為他講解起來，“這里供奉的是東方三圣，凈琉璃世界藥師佛，左侍的是日光菩薩，右侍的是月光菩薩……”

    她似乎熟知佛陀和各種來歷典故。流暢地，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

    少女的語調清淡，無有起伏，聲音卻十分動聽。盡管霍振對宗教本身沒什么興趣，也仍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駐足，或凝視玻璃柜中的展品，或者端詳佛像上的紋飾時，阿善會體貼地停下來等他。

    有游人和香客從他們身邊經過和停留。

    善男信女們三三兩兩結伴下跪，表情虔誠地磕頭，口中念念有詞。

    阿善悄聲對他說：“其實正確的燒香方式要等男人先拜完，女人才能拜。不過現在是不講究了的?！?/br>
    “……你信佛嗎？”

    一口氣逛完了五座大殿后，兩人坐在涼亭中小憩片刻。水渠中的紅鯉在熱浪下時不時竄出水面。阿善在看魚，霍振在看她。

    他絞盡腦汁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閑聊的話題。

    “我嗎？”阿善一只手搭在欄桿上，半邊身子趴在上面，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到了虛空中。

    “我也不清楚，信不信……”這個問題其實她也不甚明了，“人需要信仰，尤其在災難和痛苦面前，信仰在絕境時是一種力量，它確實能拯救人。但最終拯救人的最終回向自己……佛講斷舍離，講四大皆空，可是人世的很多問題不是出世就能解決的，問題它總在那里……所以，我也很困惑。也許我還沒有明白它的真意?！?/br>
    霍振思索了片刻，“你說得對?！?/br>
    “你渴了嗎？”阿善注意到他干燥的嘴唇。

    霍振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可能太熱了， “有一點?！?/br>
    他馬上又補充了一句，“沒事的，還能忍?！?/br>
    少女率先站起身，拂了拂裙子，調皮地對他眨眨眼，“走吧，我們去補充些水分?！?/br>
    位于半山腰的齋堂后面種著幾顆蟠桃樹。正值當令，樹下掉落著許多來不及采摘，蟲鳥啃噬過的果實。

    阿善圍著一顆蟠桃樹轉了一圈，對身后的少年說：“挑大的，顏色紅的摘幾個吧?！?/br>
    霍振走到離她不遠，斜對面的一棵蟠桃樹下。

    阿善已經選好了目標，踮起腳尖，拿手去夠。

    于是當少女繃緊身體，努力伸長了手時，畢露的身體曲線像一張華美至極的弓。天鵝般修長的脖頸和肩膀呈現出一種完美的流線型。

    腰間無意泄露的那一截□□，結結實實地撞進了少年的眼中。平坦纖瘦的小腹，連那顆橢圓形的肚臍都那么清晰可愛。鞋子里的腳趾情不自禁地蜷縮了一下。

    向來穩重的少年，呆愣幾秒后羞窘地別過頭，臉頰的緋紅卻悄悄蔓延到了耳后根。

    過了好一會兒，猶自恍恍惚惚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