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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宓走在虞青娘后頭,順著鵝卵石鋪就的羊腸小徑,一路分花拂柳般地走過去,傍晚時分,熱度稍減,然而等走到第二進院時,蘇宓背上依舊起了一層薄汗。 庭院中蒔花置石,列石榴盆景以作裝飾,四扇暗紅色的廳門,在黃昏下看起來有些恍惚,其中兩扇大開著,不時傳出一陣陣笑聲。 蘇宓跟在虞青娘后面進了廳門,許是方才聊得很是開心,坐在楠木圓桌主位的蘇明德臉上還掛著未褪的笑意。 “爹?!碧K宓喊道。 蘇明德成家雖早,生子卻晚于同輩,如今已是快至不惑,然而清峻的眉眼依舊可見其年輕時候的風采,也難怪蘇家子女都生的一副好相貌。 他看了一眼蘇宓,隨意應了一聲便看向虞青娘,“青娘,你怎么才回來?” 蘇明德年輕時是從學匠開始做起生意,虞青娘算是與他一道苦過的,是以他待她總是有些不同。若是換了別人,他也不會有這個耐心來等。 “妾身帶著宓兒去靈泉寺請個香,路上有些擁堵?!庇萸嗄锞従忛_口道。 蘇明德聽到宓兒二字,又想起她被退親一事,臉色有些難看,“以后提前說一聲,累的我們等你一個?!?/br> 虞青娘低聲應了一聲不再說話,蘇宓卻是開口了。 “娘,我就與你說了,怎么能只和趙姨娘說呢,她事忙,你看這不就忘了么?!?/br> 蘇明德雖不喜蘇宓,但聞言還是看向趙氏。 趙姨娘臉上堆笑,心里卻是惡狠狠地罵了蘇宓一句,心知她是個牙尖嘴利的,看來今日是討不得什么好了,眼波流轉之間,心下便生出另一計。 只見她笑吟吟道:“哎喲,老爺,看妾這腦子,夫人與我說過的,今日要替二小姐去求姻緣?!?/br> 趙姨娘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那周家也真是欺人太甚,說退婚就退了,這坊間的傳聞怎么能信呢?” “什么傳聞?”蘇廣德皺眉撇過頭。 蘇宓心里冷笑,立刻截住趙姨娘的話頭,“爹,那傳聞,我們今日去上香也聽得了,娘親也氣的很?!?/br> “嗯?”蘇明德被她說的愈加好奇,一旁的趙姨娘也是愣住,蘇宓是傻了么,難道她要自己說出與那虞家表哥的傳言? 蘇宓美目微垂,面泛無奈道,“傳聞說是女兒被爹娘寵的太過嬌縱,脾性不好,怕嫁過去累著周家少爺受罪呢?!?/br> 蘇明德聽完,臉色立時有些尷尬,他咳了兩聲,“傳聞怎么可信,好了,你回小院里去吧?!?/br> “是,爹?!碧K宓應道。 別人不知,可這蘇宅里誰不知道,蘇宓是蘇家最不受寵的一個小姐,連陸姨娘才五歲的小女兒,平日里見蘇明德的面,怕是都比蘇宓多。 蘇宓小時候不明白,還常常跑到蘇明德面前做些小兒舉動吸引他注意,最后自然是適得其反。 凡事必有緣由,可虞氏不告訴她。到現在,她也沒那么想知道了。 當年的事,蘇宓不知道,可趙姨娘她們都知道,此時蘇明德大概又想起那事,筷子都沒動幾下,趙姨娘怎么還敢開口說那些真傳聞,只得暫時爛在肚子里。 蘇宓走后,虞青娘輕聲落座,執筷子的手只僅限于自己碗前的那幾碟小菜,默不作聲。 飯桌上靜了一會兒,趙姨娘夾了幾筷子松鮭魚給虞青娘,“夫人,這幾日我想叫珍兒去城南妙音琴坊學幾日琴,不知夫人這個月能不能多撥些月例給珍兒房里?” 虞青娘自然是不會推拒的,只是她還未回答,蘇明德便問道,“珍兒怎么想學琴了?” 趙姨娘等得就是這句話,這可是她今晚想說的第二件事,“老爺,最近江陵城的選秀女一事,珍兒入了第一批的遴選呢!” “哦?”蘇明德皺著的眉頭終于是舒展開來,“何日來的消息?” “昨日府衙送來的花帖,妾身想著珍兒趁去京府前,如是能學學琴,多一樣傍身,以后被選上的機會也大一些?!壁w姨娘笑道。 誰不知臨時抱抱佛腳沒什么用,但她不過是借這個由頭讓老爺問起,這般不露痕跡地討老爺歡心,便是她的為妾道理。 “嗯,說起來,我也好久沒見珍兒了,等會兒與你一道看去看看她?!?/br> “是,老爺?!壁w姨娘喜上眉梢,老爺的意思,今晚便是去她房里了。 陸姨娘從頭至尾一直默默吃著,聽到這句話時心里咯噔一下,但臉上依舊是柔順的表情,看不出情緒。 到最后,誰還記得,虞青娘還未回答那句話呢。 虞青娘面色未變,咬了一口松子鮭魚,今日燒的確是有些腥了。 他們說話的當口,蘇宓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春梅也替她備好了晚食。 “小姐,凈室里沐浴的熱湯,林mama也煮好了?!贝好飞锨敖舆^蘇宓褪下的披風,之前上山的時候裹著,便一直未脫下。 “嗯好,春梅,你坐下來與我一道吃?!?/br> “謝謝小姐?!贝好沸Τ隽艘粋€酒窩,她自小便在蘇宓身邊服侍,第一次蘇宓喊她坐下一起時,她還推拒不肯,到后來便習慣了,如今更是一口應下。 這個小院在蘇家別人看來,或許是蕭索孤單,但于她們二人,卻是自在愜意。 不同于蘇宓這處的溫馨,江陵城府署的地牢,卻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地牢是密不透風的四面墻圍成的,黑漆漆的,只上著幾盞燭火,火焰直直向上,揚起的一縷長煙,飄飄蕩蕩,透著詭異。 銹紅色磚墻上,鎖著一個人。 手腕被黑色鐵索環成的兩個窄圈收緊,雙腳也被鏈子勾住,整個軀體動彈不得。 他身材瘦小,模樣生的普通卻帶著妝粉,帶血跡的唇角因干裂而起皮。白色的單衣罩著瘦削的身形,有些空空蕩蕩。鞭子鞭打過的血痕遍布全身,稍靠近,便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除了他,還有兩人,一站一坐。 “督主,奴婢,奴婢錯了,求督主放我一條生路,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标惾珱]有力氣,只能斷斷續續地開口央求。 “小全子,本督給過你機會,可惜啊,你不認?!?/br> 秦衍靠坐在鐵欄之前的楠木官椅上,玄色的云紋皂靴下踩著一條帶血的長鞭,他慢條斯理地擦過手上方才沾染上的污穢。 “督主,奴婢再也不敢貪了,再也不敢了?!标惾恢苷f什么,不斷重復這一句。 秦衍輕笑了一聲,手下突一發力,那擦過手的素帕便被四裂。他走近臺階上的暗槽,扔了那在他眼里已然破碎的爛布,轉頭看向鎖鏈里的人,居高臨下睥睨著,仿佛是在看著螻蟻。 “陳三全,你以為連本督都知道的事,工部和戶部為何還未將你和這江陵城的知府報上去?!?/br> “你要的證據,本督尋給你了,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