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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能認了。她在家里想好的那些要怎么怎么壓服她的手段,真見了面,居然都不太有底氣使出來了。 坐在主位上的霜娘相貌還是那個相貌,乍一看去似乎最大的變化無非就是換成了婦人發髻,但她一有表情一開腔,整個人的氣度是截然不同的——這不是由外在裝飾帶來的加成,因為居喪,霜娘的衣飾都很樸素,只插了兩根銀釵,衣裙上連個紋繡花朵都找不見,看去比還做賀家大姑娘時富貴不到哪去。 但就是不一樣了,太不一樣。胡姨娘想不到“居移氣,養移體”這樣高級的形容詞,她只是從本能上覺得,霜娘不那么好惹了,她今天來的目的,可能沒那么順利達成了。 但她不準備放棄,也許霜娘就是看著唬人了些呢,一個人的本性,哪是那么容易好改的?她都按住她那么多年,她不信以后就按不住了。 “姨娘粗心了,沒想到有這個忌諱,大姑奶奶別見怪?!焙棠锇雅磷訄F吧團吧塞自己袖子里去了,呵呵笑著重新搭話:“大姑奶奶嫁過來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家里這些日子都忙,所以我到今天才抽出空,帶著你meimei上門來望望?!?/br> 霜娘微微笑道:“挺好的?!笨匆姾棠镏?,就更好了,想到擺脫掉這樣的人,和當初那樣的生活,她覺得連守寡的性價比都顯得高了起來。 她只說了三個字,并沒順著往下問家里都忙些什么——無非是忙著琢磨她的聘禮,三十二臺哪,一下子吃得那么撐,可不得好好消化消化? 這一來,胡姨娘就不怎么好接話了,只得又起了個話頭。霜娘淡淡的,仍舊是兩三個字打發了,幾個來回后,胡姨娘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道:“大姑奶奶如今攀上高枝了,說話愛答不理的,連娘家人都瞧不上了?!?/br> 這話一出,金盞不大站得住了,她覺得自己不好聽這些話,但又不敢出去,怕留下霜娘一個吃虧,猶豫著很想找個東西把耳朵堵上。 霜娘覺出了,笑著側頭看她一眼,以眼神示意無妨,轉向胡姨娘道:“姨娘多心了,我守著孝,自然不好大說大笑?!?/br> 就這一句,又沒了,把胡姨娘憋悶得不輕。她忍不住道:“大姑奶奶,不是我說你,你這性子真該改改,這樣悶聲不吭的,在婆家實難討人喜歡?!?/br> 但這回霜娘連正經句子都不給她了,就“哦”了一聲。 沒啥,她就是存心要郁悶胡姨娘,以她如今地位,想明著撕胡姨娘是可以撕的,不過一個父妾,由此而帶來的一點名聲上的損失她可以承受得住。但,何必呢?她已經不值得她丟這個人。 胡姨娘拳拳打進棉花,耐心終于耗盡了,待要再說霜娘幾句,又沒什么可說的,霜娘雖然不熱情,可也沒什么無理的地方。索性直接道:“大姑奶奶,我今天來這一趟,看望你之外,也是有件事要請你幫個忙?!?/br> 霜娘有了興致,目視她:“姨娘請說?!彼闷娴?,不知胡姨娘打算怎么從她身上吸血,那么一大筆橫財,原來就只夠堵住賀家人不滿一個月的貪心。 但她想錯了,胡姨娘這回來居然不是跟她要錢要好處的。 “你爹他,他這個沒良心的要娶妻了!”胡姨娘說完這一句,眼淚就下來了。 霜娘睜大了眼:“……???”神展開??! “爹太不應該了!”雪娘在旁邊叫道,“瞞著我和我娘,找了個窮秀才家的女兒,不知什么時候勾上的,一直瞞得死死的,昨兒要去人家下聘,開箱子拿東西才露了風。對了,用的就是大姐你的聘禮,爹怎么可以這樣,大姐你家去說說他,他這樣做叫我娘怎么辦嘛!” 她這整段話喊完了,霜娘因驚愕而微張的嘴才反應過來合上了。 “這真是——”霜娘不知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忍不住問胡姨娘,“姨娘,你先就一點沒覺出來不對?” 胡姨娘把那海棠花帕子又扯出來,捂著眼睛哭道:“老爺自己尋媒婆找的親事,在外頭相看了,家來一個字沒提過。我一個婦道人家,又不能時時刻刻跟著他,哪里去知道?” 這做派聽上去挺耳熟的,霜娘再一想,不就和她當初的遭遇差不多?賀老爺和胡姨娘兩個先聯手把她坑了,轉臉賀老爺就和盟友扳了,對著盟友如法炮制來了一回,這一回生二回熟,也難怪胡姨娘被蒙在鼓里。 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霜娘心里閃過經典名句,硬忍了笑,道:“姨娘可問了老爺,為什么忽然想起娶妻來了?” 賀老爺娶妻不奇怪,奇的是,他喪偶都快十年了,怎么到如今才動了心思?霜娘在賀家時從沒覺得他想續弦,看上去守著胡姨娘過得一心一意的,鄰居們也都這樣覺得,把胡姨娘傳得像個能迷人心智的狐貍精一樣,有幾家有妾的,霜娘耳聞都以胡姨娘為榜樣。結果到頭來,胡姨娘只是枉擔了虛名? “說是為了子嗣……”胡姨娘嗚嗚哭道,“可我又不是那不懂道理的人,這樣天大的事,我能不在心上放著?早兩年我就跟老爺說了,我年紀到了,恐怕難生養了,怨我命不好,沒那個福氣給賀家延續子孫。我跟老爺說,叫他把來娣收了,他不答應,我說往外頭去買個好生養的丫頭,他也沒愿意,我以為他想得開,認了沒子嗣,誰……嗚嗚……誰知道……” 霜娘想到來娣那張被門板壓過似的臉,她是賀老爺也不能答應啊??稍儋I別的丫頭也不愿意,這就必有緣故在其中了。 霜娘想了想,問道:“老爺要續娶的那家大概什么情況,你們打聽了沒有?” “下聘時我偷偷跟了去看的,”雪娘撅著嘴,“走了好幾條街,腳都走出水泡了,但是沒看到人,那女人沒出來。我跟看熱鬧的鄰居問了幾句,說那女人父母都生了重病,她因為服侍父母,一直沒有出嫁,好多人去求娶她都不肯,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在附近還滿有名的,都說她是個孝女?!?/br> 霜娘奇道:“那怎么肯嫁給老爺——”賀老爺又不是多優越的條件,年紀已快四十了,身上雖有個官,卻是個極沒油水的職位,那點俸祿也就夠個糊口。但馬上她就反應過來了,“因為老爺出的聘禮多?” 雪娘的嘴撅得更高了:“可不是!爹拿了好幾箱子東西去,她家那病秧子爹娘這下不愁藥錢了?!?/br> 霜娘扶著下巴,慢慢把事情捋過來了:所以,賀老爺不是不想娶妻,只是羞澀的囊中與高傲的擇偶觀不匹配,阻礙了他尋找第二春的腳步,一旦條件成熟了,他飛一般地就把事給辦了。 擺一擺她這位新“繼母”的條件:未婚,年輕(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