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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畢竟天真孩子,破涕為笑,揩著眼淚問道:“果真?” 如玉道:“果真!” 囡囡立刻掰著手指算了起來:“雖說宮里這兒也不能走那兒也不能走,不過我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可以帶著初一弟弟一起頑?!?/br> 如玉笑道:“好!” * 福寧殿的寢宮有相對而設的兩張床榻,皆與殿呈一體,鑲于壁中。如玉自己睡一張,兩個孩子睡一張,到半夜時隱隱聽到外面一聲怒吼,越過幾重大殿,層層門檻,在各殿的井口天花中旋繞回蕩。 如玉披了件褙子起身,驚起睡在地上的小丫丫,倆人扶手并肩出了福寧殿,自垂拱殿后面的小門進去。隔著紫檀木邊漆心染牙竹林飛鳥的五座屏風,可以看得見大殿中跪著七八個捆扎嚴實的老臣們,張君還是那件明黃色的深衣,朝戴都未曾系,正在大殿中疾走。 他忽而又是一聲嚎。丫丫輕聲問道:“娘娘,咱們少爺這是怎么了?奴婢瞧著他很生氣的樣子,您要不要出去勸勸他?” 如玉搖頭,悄悄往后避了兩步,見有小內侍湊上來,連忙揮手叫他們不必見禮。 正當壯年,英武勃勃要謀雄圖霸業的大哥忽而喪去,張君接過這份重負,責任在肩,就必須學著去做皇帝。而為帝的那條路,如玉幫不得他,即便如此躲在屏后偷看,其實于禮也是不合的。 張君忽而止步在一人面前,咬牙切齒道:“老子連姨母都嫁給了你,你就這樣待我們新朝?” 那人是鐘源,曾經的諫院左大夫,如今任太常禮儀院院使,也是鄧姨娘替自己找的夫君。他是堅定的前朝派,明面上臣服于新朝,卻一直在機會想要復辟前朝。 側首站著的鐵甲軍人,雙手柱劍的形樣與沈歸有幾分相似。那是如今西京大營的統兵黃杞,當初張登喪禮時,他曾入府祭拜過,所以如玉認得。 張君道:“早在四天前,黃杞就曾報說,西京洛陽侯府周圍時時有京官出沒,私相傳遞紙條,竊竊秘謀個不停,他以為牽頭之人,該是鐘源。朕當時還曾嗤笑于他,朕言,朕的鐘院使一顆忠心只向新朝,于舊朝早已沒有一絲一毫留戀的忠良之臣。 就連黃杞在洛陽侯府外布置伏兵,朕也曾笑他多此一舉。誰呈想他竟就真的抓到了你,還有你,余耿,四處散播謠言說朕殺了你,瞧瞧你這肥頭大耳的樣子,飯都不曾少吃一口,腦袋可曾掉了否?” 他憤怒至極,不停疾走。 說到這里,如玉算是弄明白了。張震喪后,那鐘源意欲把趙宣從西京那高墻筑砌的洛陽侯府救出來,復辟前朝。但張君也早有準備,備好伏兵在侯府外,只待他們營救時,便一網打盡,如今全給抓入皇宮里來了。 “中書大人什么意見?”張君轉身問周野:“此等謀逆之徒,該當何罪?” 從古至今,謀逆都是誅九族的大罪。如玉不忍再聽,扶著丫丫轉身便走。 * 回到福寧殿,她就睡不著了。張君輕輕的進來,又輕輕從對面床上抱走兩個孩子,關上寢宮的門。這偌大宮城中的小小一方天地之中,又唯獨剩他們倆。 張君一上床,如玉便偎了過來,輕聲道:“我聽見你發了很大的火,要我來說,既賊都抓住了,何必生那么大的氣,氣壞了身子多不值?” 張君手不老實:“這有什么可氣的。前朝趙宣雖不算個英明之主,好歹也無大過。若新朝之中連一個忠誠于他的朝臣都找不到,新朝才是真正的可悲之極?!?/br> 如玉哼了一聲問道:“那你可將他們全殺了?” 張君一截氣斷成三截吐出來:“殺了他們,豈不成全他們的忠義。我一直缺個十足的理由殺趙宣,所以這回,可以解決掉趙宣那個大麻煩了?!?/br> 就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解釋,趙宣那洛陽侯府,明日一早起來就可以灰飛煙滅了。 他實則并不生氣,也并不想殺鐘源等人。但他缺一個殺趙宣的機會,所以才會放任那些蠢蠢欲動的前朝老臣們前去營救趙宣,順理成章的,趙宣就可以死了。 但無論周野或者那些前朝老臣們,看到的是一個憤怒,悲痛,恨朝臣不爭最終又斂下怒火,齋心仁厚免了他們死罪的皇帝。 同樣的終點,他一波三折,達成所愿還要叫群臣感恩涕淋。這蔫壞蔫壞的王八蛋! 忽而,外面有人輕聲喚道:“皇上,差不多了……” 瞬時之間,張君整個人一僵。不必看臉,如玉就知道他此刻才是真正的惱怒,滿臉脹紅惱怒非常。偏外面那內侍好死不死,又叫道:“皇上,您要愛惜龍體,該起啦!” “滾!”這一聲高喝,驚的整個皇城中蝙蝠亂走,夜鳥飛騰,就連翹角飛桅上那銅鈴都發出嗡嗡之聲。初一和囡囡俱時放聲同哭,如玉還想爬起來去照應,終是叫張君仍壓回床上。 他從來就不是肯循規蹈矩之人,對著這些侍人們,幾乎是要犟氣一般。帝后一夜,幾乎驚掉外面兩位宮闈局備起居注的宦官們的下巴。 但隨著新帝即位之后日子漸長,宦官們便發現,那一夜御妻一個半時辰的豐功偉績,實在算不得這位新皇帝最怪的怪癖。他入夜便要回福寧殿,要在寢宮批折子,批折子還要坐在皇后的床頭。 到張君這一任,蘇靜已經見過四任皇帝了。如此帝后間的相處,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當然,以其老辣的眼光來斷,年紀青青看起來文墨內斂的新帝,內里是個冷靜老辣,比前朝歸元帝還要果斷理智的性子。 而那位亡遼的公主,新任的皇后,雖不比原來延福宮那位看起來端莊大方又高高在上,但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她表面溫柔,內里也是個辣性。而且還將皇帝牢牢攥于掌中,宮外那翹首以盼,想要送進宮來的各家貴女們,只怕難辦嘍。 * 在從知道張震喪的那一日,宮中就已經開始行兇禮了。宰相周野為安陵使,帶兩個翰林學士,御史中丞以及吏部尚書等人進行皇陵的選址,修建工作。 雖說人人稱陛下,但在正式的登基大典之前,張君事實上仍然還是永王。而在敲定大行皇帝的廟號,謚號之后,張君才行登基大禮。這時候距離張震喪去,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 雖相隔不過兩道宮墻的兩座大殿,在登基大典之前,如玉和張君每日也不過匆匆一個照面。雖說每夜他必定會回來,但更多的時候不過是看上一眼,瞇上片刻,握握她的手便走。 在祭過天地之后五帝之后,帝于南郊即位,而后自午門回宮,接受百官朝賀。 御璽盛在渾金瀝粉蟠龍的錦盤之中,墊紅纻絲帛,罩紅羅綃金袱子,由宰相周野捧著,交給張君。張君穿深藍色的祭服,戴金冠,俊白的臉叫五□□衽襯著,陽光灑上他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