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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恰是為了此事。既你知他居心不良,就該送信給沈歸,讓他把我送到漢地?!?/br> 趙蕩怕又要叫她推著桌子趕出去,不敢與如玉正面相頂,遂聊些閑言碎語岔開話題,他要大她十二歲,記事的時候,大歷與遼仍還是盟友。 如玉聽他講些當年遼國的舊事,一并他幼時在宮廷中成長的過往。聽多了,便給他講一些當年柏香鎮的舊事,以及陳家村男女風俗倫亂之事。 喝罷奶茶,如玉懨懨欲睡,又還吃力的講著當初于紅陳寺安敞如何打金滿堂的舊事。孕婦困多,說著說著便沉入夢鄉,歪到了鋪著黃羊軟裘的氈上。 趙蕩轉身抽了床被子過來替如玉遮到身上,輕手輕腳替她脫了鞋子,將她兩只腳也塞到了被窩里,端走盛炭盆的桌子,斜斜躺到她身側,替憨睡中的如玉捋了一捋亂發,末路之后被四處追殺躲藏的悲涼,眼看懦弱無能的弟弟一步步被永國府所掌控的無奈,以及不得不仰金人鼻息的屈辱,是他心中所裂開一張又一張的大網,每每思及,痛到無法呼吸,也惟有看一眼這小表妹,方能撫慰。 齊家治國平天下,入書院拜到孔夫子門下時所立的志向,彼時不過一言爾,到了如今,他才知道蕩平天下的意義。從這逆境中掙扎著爬起來,奪回屬于自己的王座,蕩平天下一統六國,以回報她蒙難不棄,于千里路上撿回他一條命的恩情,才是他此生最大的意義。 “如玉……”趙蕩輕輕喚了一聲,她于夢中囈哼著一聲回應,輕輕抽回了手。 趙蕩又握過她的手,再喚一聲:“如玉!” 趁著她漸漸放松了懈備,他想說句感謝的話,那話還未出口,便聽外面凌亂一陣腳步之聲,接著小烏蘇破門滾入,連哭帶喊叫道:“王爺,王爺,花剌人殺來了!” 如玉和趙蕩幾乎同時翻身而起。這回挑簾而入的,恰是張君。 第106章 天之神女 他劍尖猶還滴著未凝的熱血, 眼看得一張榻上二人同躺,一張俊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刷一聲寒劍利響便指到了趙蕩脖子上, 咬牙道:“先生,奪學生之妻, 為老不尊, 為師無德這兩個詞,我是不是該貼到你腦門上?” 如玉懷了孕之后便有些傻氣, 從夢中被驚醒,見來人一襲銀狐長裘, 俊眉秀眼一張白生生的臉兒俏似菩薩, 恰是她好容易才甩掉的那個冤家, 再看自己黃黃兒一張臉, 鼓挺挺的肚子,穿的又素樣兒又丑, 也不知是辛酸還是羞恥,跳起來蹬了兩只鞋子,捂著臉兒轉身便跑。 她這一跑, 兩個男人俱皆愣住。張君怕她跑出殿后要被花剌人誤傷, 趙蕩憶及她那樣鼓挺的肚子,怕她萬一跌一跤摔下孩子來,倆師徒面面相覷得一眼,收了劍俱是轉身便往外追。 如玉出了大殿,一路連蹦帶跳, 自廡廊上轉到殿后,見一群花剌兵整個兒控制了這行宮中所有的仆婦們,連烏雅一族的族人都被圍圈于后院中,齊齊舉著雙手。胖乎乎的小安護也在人群中大哭,連聲叫道:“如玉!如玉!” 再往后走,還有兩處院子,是下人們平常住的地方。如玉眼看張君追在身后,側身一拐拐入馬棚,一路躲到了盛馬料的大房子里,關上門鉆入柴草之中,背身捂臉,躲起來了。 徜若當初于黃河渡口她知道自己懷孕了,定然會叫齊森派兩小船渡自己過河,便是沒有愛情,為著夫妻間的責任也義務,她也會把日子過下去。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會懷孕,以為一走便能一干二凈,誰知過了幾個月漸漸鼓起肚子來??吹綇埦哪且凰查g,她以為是沈歸送了信給張君,而張君聽聞自己還和趙蕩在一起之后惱羞成怒,要殺趙蕩也要殺她,心中又氣又怨又恨,又嫌憎自己如今這個灰頭土臉的難看樣子怕要惹了張君笑話,躲無可躲,躲到了柴草之中。 張君追到馬棚外,透過窗檻遠遠見一襲油綠色的棉衣躲于那柴草之中,略放了點心,轉身迎上持劍而來的趙蕩,便準備要殺師滅祖。 趙蕩手腳功夫不及張君快,便是劍也沒有張君舞的好,叫張君連連逼的后退,好幾回險些中劍,兩人天上地下的亂打著,終于趙蕩還是叫張君抵到了墻上。他兩眼血紅,狼一樣盯著趙蕩,劍鋒抵rou三分,咬牙切齒問道:“先生,奪學生妻,這樣無恥之極的事情,你也做篇文章出來,叫學生我好好拜讀拜讀,如何?” 趙蕩忽而一個側閃,反手便將劍送上了張君的咽喉,冷笑道:“如玉是孤的公主,她還在娘胎里的時候,就與孤訂了親,你算得什么?” 張君仰天而倒,隨即一個仰躍踢飛趙蕩手中之劍,再一次將他抵到墻上:“與你訂了親?既與你訂了親,她從柏香鎮被賣到陳家村時,你在何處?她在陳家村被族長逼著嫁人,逼著給金滿堂作妾,要逃逃不出,要走走不得的時候,你又在何處?” 是啊,她是叫張君從陳家村帶出來的。沒有張君,如玉將永遠埋沒于陳家村,或者成個村婦,或者嫁給半截入了土的金滿堂。 徜若是他先找到她,徜若是他最終謀得帝位,也許六宮空闕,他會只有她一個女人,可他永遠都不會發現她隱于嬌美皮囊下的的善良與堅韌,不能體會茫茫落難旅途中,她不離不棄,始終相隨的愛與撫慰。 成王敗寇,一斗陷入權利的爭奪,總會有人輸,上蒼沒有眷顧,所以他成了輸的那個。怨不得天憂不得人,敗了就是敗了,一旦被逐出權力的中心,沒有封地沒有兵,僅憑搟旋于各國之間用彼此的利益來游說,復位之計,不過是他用來安慰自己能茍且偷生的可笑借口而已。 趙蕩扔了手中長劍,顫聲道:“如玉,謝謝你一直以來肯陪著孤,黃泉路上,孤等著你?!?/br> 他胸膛往前一抵,長劍裂帛,向張君的劍尖撞了過去。 如玉兩手捂著耳朵,恨自己當初走的愚蠢,又怨張君當夜強行求歡以致懷上孩子,是以并未聽到趙蕩這句臨死的遺言。 枯枝上的雪簌簌往下落著,張君雖有一腔的恨,終歸也怕自己果真當面殺了趙蕩,要惹如玉更深的仇恨。本來如玉是他明媒正娶記上族譜的妻子,到如今她與趙蕩成了有情眷屬,他倒成了持劍狠拆鴛鴦的惡人。 張君也甩手扔了長劍,赤手空拳與趙蕩重又搏摔到了一起。馬棚院中積了一個冬月的積雪深及膝蓋,張君一拳揍到趙蕩臉上,趙蕩隨即也一拳回過來,冷拳打到身上悶噗噗的響個不停。不一會兒張君青了眼圈,趙蕩也落了牙齒,你將我揍趴到墻上,我將你踢飛于雪中,爬起來吐掉碎牙重又打到了一起。 終于還是有人逃出去給正在奉圣州帶兵的安敞送了信,安敞帶著人來,才能將這打到筋疲力盡的倆人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