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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雪,進院見兒子在雪堆里打著滾子,嘰哩咕嚕一陣責備一陣罵,將那小胖豬鑼生生給拖走了。 安護說女真語,亦說漢語,嘴里嘰哩嗚嚕叫著:“如玉救我,如玉救我!” 如玉和烏蘇兩個瞧那小胖子一只腿兒叫母親拖著,滿頭的雪大吼,皆是笑個不止。 這鴛鴦淖在遼國一統北漠時,曾修建有夏日遷獵的行宮,后來遼國滅,金國雄踞漠北之后,奉圣州位于鴛鴦淖的這一片叫烏雅的族人占領。 再后來,沈歸任統兵之后將奉圣州自金人手中奪了回來,指給了安敞。沈歸表面上仍還臣服于趙蕩,所以如今趙蕩便是這鴛鴦淖的無冕之王,在此養好傷病之后,他便一直在金歷兩國之間游走,圖謀自己的復位之計。 如玉在永國府兩年時間不曾有身孕,誰知于許州那夜喝得些攙了春/藥的酒,竟然一發即中懷了身孕。她怕春/藥傷身,懷孕之后一直膽顫心驚,生怕要生出個不齊全的孩子來,好在隨著月份漸大,孩子動的很歡實,再加上烏雅的族人與安敞等人一直想盡辦法逗她開心,有那大胖墩兒安護整日耍賴皮,逗著她開心了不少。 趙蕩與完顏雪出去打獵,一直到三天后的傍晚才回來。烏蘇眼尖,早早便在窗子前趴著,遠遠瞧著趙蕩的馬出現在雪際線上,便大呼小叫起來:“公主,公主,快快兒的妝扮妝扮,王爺他回來了?!?/br> 如玉正在教小安護學識字兒,他貪吃,一只糯米紅豆糕才肯認一個字兒。她身子重,叫烏蘇拉起身來,又叫她捉著換了件油綠色暗紋花緞棉服,坐在妝臺前梳著頭,逗那小安護玩兒,趙蕩帶著一身的雪沫子已經進了屋子。 他扔了馬鞭,就在如玉房中換了氈靴,使個眼色叫烏蘇帶走了小安護,遠遠坐在妝臺后看得許久,問道:“今兒可喝了□□?” 如玉道:“嫌腥,未曾喝?!?/br> 作者有話要說: 如玉原本所想,只是把趙蕩送到鴛鴦淖,至于趙蕩是怎么留下她的,放到趙蕩的番外里去講。 畢竟男主是張君,所以下章他就會找到了,然后欺師滅祖,和趙蕩干架,哈! 第105章 農夫與蛇 她總嫌羊奶有股腥膻不肯喝, 恰最近沒有產乳的牛,這地方交通不便又沒有雞子蔬菜, 自入冬之后, 她瘦了不少,初來時還水嫩嫩的膚色, 到如今也漸漸萎黃了不少。 趙蕩明知自己走了如玉才自在, 仍還自作多情問:“孤走了兩日,可想孤了不曾?” 如玉不語, 走到窗前看得一眼,指著窗外鐵青著一張臉瞪著小安護的完顏雪道:“王爺不去哄哄郡主么?她瞧著十分生氣的樣子?!?/br> 趙蕩一笑, 反問如玉:“她何時不生氣?” 他和完顏雪當是老相識。完顏雪的父親完顏胥是金國大元帥, 管金國五院兵馬, 膝下兒子眾多, 卻唯有完顏雪這一個女兒,自來千寵萬愛, 也是家中的嬌嬌女。 完顏雪身量高大,額高鼻挺,與趙蕩站在一起, 端地是十分登對的一對佳人。 如玉到此幾個月, 但凡見完顏雪來,總是氣呼呼的樣子??芍灰w蕩肯陪她一起出去打獵游射,那張兩頰泛紅的小臉兒便要笑成一朵海棠花。 趙蕩當初叫張震一刀險些傷到脾臟,一路有如玉悉心照料,才能活著逃到這鴛鴦淖來。他換掉了氈靴, 另換上一雙青緞朝靴,解了圓領帶風毛的裘衣,另換一件本黑色鶴氅系了,坐得許久見如玉一動不動還在窗子前站著,略帶惱意問道:“為何無茶?” 此地人慣興一種炭盆茶,便是將青磚茶與鹽,酥油同煮,一群人坐于炭火盆前邊煮邊吃,于這冬日中又舒暢又暖和。如玉自懷孕之后怕冷,一日三餐都要吃上一回奶茶,但凡吃一回,從頭發絲能暖到腳趾頭里去。 她早備好了炭盆,酥油與磚茶等物,見完顏雪在外拿箭將下人們替小安護堆的小雪人射成了個刺猬,射完了還不夠,一腳將那小雪人的頭踢飛之后,氣沖沖往后殿去了,這才到回到炭盆前。 寒冬烈烈,大雪封山,于這天氣圍著炭盆喝茶吃點心,實在是舒適不過。 如玉就著奶茶吃了只安敞特意從外面送來的玫瑰火餅,見趙蕩只喝茶,不肯吃點心,揀了只栗糕遞給他,猶豫得許久,問道:“你不僅僅是去打獵了吧?可見著沈歸了?可有把我的信帶給他?” 趙蕩緩緩搖頭,反問道:“難道孤讓你過的不舒意,還叫你想著沈歸?” 如玉拍了桌子問道:“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趙蕩見如玉果真惱了,點頭道:“見著了!信也送了?!?/br> 如玉猶豫了片刻,連珠炮似的道:“南邊戰事如何?花剌人撤兵了嗎?張震可回到京城了?” 趙蕩眉輕擰著,啜得一口奶茶,搖頭道:“平定南部民亂之后,張震便在趙宣面前表明正身,言自己當初被金人所害,失了記憶才流落花剌,如今歸國,愿代十萬花剌兵征討西夏,趙宣那個蠢材,不以為疑,反以為果真如此,如今竟又增兵二十萬,以張震為統兵,與花剌兩廂夾擊,要滅西夏?!?/br> 如玉道:“若西夏得滅,而花剌國主安達早就不滿于耶律夷,也許會向大歷俯首稱臣,大歷自此,便可以強盛起來了?!?/br> 趙蕩攥著茶碗,低聲道:“蕩平六國,是大行皇帝寄予孤的厚望,這些事情,原該孤去做的?!?/br> “張震當初為你們趙家守國門,你不該殺他的?!边@是他失敗的根由。 他費盡心機謀殺張震,最后非但沒能殺死張震,還因此痛失最得力的兄弟,到如今敗而遠走,被放逐到了權力和朝政之外。 趙蕩眉間漸起陰霾,隨即卻又盡數斂去:“此番大歷與花剌聯合滅西夏,之所以金國不趁此與歷開戰,也是孤一力游說。待這場戰事停了,沈歸便可抽出身來,屆時,孤仍還要打回京城去,趙宣婦人之仁,以他為帝,江山早晚要叫張震父子奪去?!?/br> 如玉對于張震所有的認識,止在那夜黑暗之中調皮而又性感的聲音,與他脖子上那道長長的疤痕。她問道:“在王爺印象中,張震是個什么樣的人?” “張震?那是個極有野心的年青人,與趙鈺一樣喜兵,喜戰,但比趙鈺更理性。相貌人稱京城無雙,不過傳聞他已毀了容貌,也許這會憑添他的仇恨,會更加堅定他將趙宣趕下王座的決心?!壁w蕩盯著杯中奶茶,輕輕的搖晃著。 如玉亦握著杯子,反問道:“你怎知他有取而代之的野心?” 炭火映在趙蕩微深的眼眶之中,與那高挺的鼻梁形成一道剪映,火光在其中微躍。他一笑,反問如玉:“你可知當初為何周昭連皇子都不肯嫁,一力要嫁給見面不多,而且一直在邊關帶兵的張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