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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登親自坐鎮西京大營,手下皆是多年的老將士們,彼此對飲,黃杞與白勇等廂指揮使,描述起張君赤手空拳進帳,如何手刃統兵齊楚,如何鎮住一營六十位指揮使,講到眉飛色舞處,拍案大笑,連連大贊虎父無犬子。 酒到中途,張召進得帳來耳報,張登聽到一半隨即變了臉:“那狼啃兒還未退兵?” 張召道:“非但未退,聽聞今夜就要下京兆府,過襄州,到江陵府助朝廷平定民亂?!?/br> 張登拍了桌子道:“豈不荒唐,是誰允許他們不必撤兵,繼續前進的?” 張召道:“聽聞是二少爺在皇上面前諫的言?!?/br> 若說原來對于張君的不喜,只是因為他不夠乖,不夠聽話,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孩子的話。如今張登對于兒子的厭惡,便攙雜著同朝為官,而他青出于藍勝于藍的嫉妒,只是父子之間,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竟會對兒子生了嫉妒之心,好容易揪著了張君的短處,拍案便罵:“他一個只會畫地圖的小翰林,懂得什么軍事謀略,花剌兵入我大歷也就罷了,是為勤王之計。如今大位已定,本帥三番五次快馬傳令要求他們撤兵還來不及,張君憑什么讓他們直接深入腹地,屆時里應外合反起來,這大歷江山豈不都要亡了?” “父親!”他話音一落,張君便掀帳子走了進來。 張登見兒子兩肩風塵,喝道:“昨日我到營中你便跑,到底跑那兒去了?如玉何在,老三何在?” 張君平息片刻,抬眉問張登:“西京府尹張永可曾派人來過?” 張登未及答言,張召回道:“來過,說渭水沿岸有一股自南來的水匪流竄,請求調兵平匪!” 看來果真趙蕩去了西京府,張永不知營中掌權者是誰,所以來探過消息。 張君聽完撥腿便跑。張登追出帳去,眼睜睜看著天生兩條飛毛腿的兒子解了一匹戰馬,飛馳而去。 * 西京府中。如玉挨及床板約不過一兩個時辰,便叫那張夫人自被窩里扶了起來,折騰著梳洗過,三更月明星稀的鴉叫聲中,又上了馬,趙蕩一路沿河東路疾馳,恰是當初趙鈺要往云內州接任統兵時,曾走過的那條路。 如玉忍不住再次提醒:“王爺,您能確定沈歸必定會向著您嗎?否則的話,咱們如此一路自河東路北上,宮里但凡查覺,必定會派人來追您的?!?/br> 趙蕩馬不停鞭,路過一株高槐時驚走鴉雀陣陣。半夜寒氣透心的涼,唯懷中的如玉散發著溫暖而又柔靡的桂樹幽香。他忽然呵呵而笑:“你什么時候竟擔心起孤的前途來了?” 如玉道:“我只是不忍你白勞一場,于其空跑一趟,不如另尋合適的去處。畢竟江山已定,萬難更改的?!?/br> 終歸英雄沒路,過得良久,趙蕩一聲輕笑:“黃天厚土何處不埋人,有你陪著,便是空跑一趟又如何?” 一路上,齊森一直在不停匯報沿途的消息,趙蕩不避諱于如玉,如玉便也知道張君自出西京,仍還緊追著趙蕩一路不曾放松。 從京東路一條大路直上便是云內州,經過汾州、太原府諸地時,自有從西京跟隨而來的地方官員前去通報,在汾州便有府尹接待午飯。用罷午飯再走得百里路程,便到了太原府。離太原府至少還有十里路程,便見路邊遠遠站著地方府尹,這府尹帶著一群下屬官員,各各兒捧著黃白之物,兼或干糧點心,綾羅綢緞等物,遠遠見趙蕩來了,笑的嘴巴都合不攏。 “下官聽聞王爺過境,略備薄禮前來送行,但不知王爺是要往何處去?”這官員表明了只是送行而非接引,顯然是怕趙蕩要入太原府。 趙蕩懷中還坐擁著如玉,提鞭在那一只只盤子里挑撥了一遍,冷嗤一聲笑:“孤貴為皇子,雖說這些年來以惜儉為命,從不曾奢靡無度過,但這點家底仍還是有的,送行不必,水也不討,自去吧!” 這府尹得聞趙蕩竟不入城,大松一口氣,帶著一群人轉身而去。 揮鞭再沿黃河北上,春風還不曾吹到晉地,桃李不過花苞,天地之間仍還蒼茫蕭瑟。經過太原府,調轉馬頭更往西南方向的懸甕山麓而去。約五十里路程,便到了唐叔虞祠。 唐叔虞是周武王姬發之子,周成王姬誦的同母弟弟。晉侯為其子,晉地以他為始,遂在此建祠。祠中并無多人看守,趙蕩抱如玉下了馬,自大門處進殿。迎門便是女郎祠,為祭奠唐叔虞之母邑姜而建。 殿外兩側古松參天,殿內塑郎女,兩側彩塑著幾十尊姿態姝異的美侍婢。 “多少王朝湮滅,江山作古,圣祠猶在?!壁w蕩徑自渡到郎女神龕處,靜靜瞻仰郎女姿容,看得良久,忽而搖頭深深一嘆:“我大歷的江山氣數,理不該絕的?!?/br> 齊森許是聽了軍報,幾步跑進來說道:“殿下,方才路上傳來消息,花剌兵聽聞太子繼位之后,非但未走,反而八百里急下,要往南部諸州去平民亂?!?/br> 趙蕩仿如晴天遭霹靂,高大的身子晃得一晃,握過如玉的手才不致跌步:“江山氣數,果真到此就要絕了?” 引花剌兵入關也就罷了,如今還要他們平民亂,趙宣繼位不過一天,這江山,眼看就要拱手他人做兒皇帝了。趙蕩忽而抽出長劍,怒吼道:“整裝出發,快馬往云內州,孤一定要重整這破碎河山!” 如玉跟在趙蕩身后疾跑,追了幾步扯住他袖子說道:“王爺,往別處逃吧,也許沈歸已經生了叛心,您這又是何必?” 趙蕩心中漸漸生疑,忽而覺得如玉該知道些什么,攬了她的肩膀才要問話,一指冷箭飛來,他抱著如玉一個旋身方能躲過,庭園中整裝的數百護衛們立刻持刀而戒。箭從四面八方飛來,齊森在后相護,趙蕩拉著如玉自箭雨林中突出郎女祠,便見左右松林中涌出一陣又一陣戴氈帽,著胡服的兵士們。 趙蕩將如玉夾上馬,勒馬便走:“這是花剌兵,趙宣奪了皇位還不算,竟派花剌兵來殺孤!” 這些花剌兵從四面八方將趙蕩的護衛們圈到一處,近身相搏,護衛們幾乎是以身體為盾,才能護著趙蕩殺出一條血路來。趙蕩勒馬疾走,出祠而一路往北,待到逃脫時,身后便只剩得二十幾個混身帶傷的護衛,余人皆死在了晉祠之中。 而他自己一路血戰,服破冠丟,長發落于兩側,狼狽之極。 再往北行,天竟漸漸下起小雨來。如玉忍得幾忍終歸忍不住,再勸趙蕩:“王爺,沈歸也許已經轉投趙宣,您往北走,只有死路一條,放了我,自往別處去吧?!?/br> 趙蕩長發披落兩肩,蒼眉下一雙眼緊閉著,任馬兒帶著自己狂奔。如玉仰面便能看見他的臉,臉上不知是淚還是雨水,濕濛濛往下滑著。他道:“方才在晉祠之中,孤想了很久,沈歸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