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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家吃了飯再走?我這就去做?!?/br> 陳寶兒連連擺手說不必,卻又指著張君道:“咱們張里正今兒早上還救了你和發財家那位,如玉你可得好好感謝他,否則如今你不是站在這里,而是躺在炕上了。他是自京里來的世家公子,屈身到咱們這小山村里做個里正,咱們廟小要容這尊大神,一日三餐先就是個難題,所以,我定了,往后就要他在你家吃飯?!?/br> 如玉懵懵懂懂還未聽懂陳寶兒這話的意思,正在腦子里過著他的話,便見他兩手攬著安康,幾步跳下臺階往東屋而去了。 安實老娘是個耳背的半瞎子,常年窩在廳房炕上編竹籃并笸子,那陳寶兒進了東屋卻并不出來。這臺階上便只剩下如玉并那京里來的新任里正大人。 如玉是個小寡婦兒,才十八歲,也還帶著些羞氣,猛乍乍接了個要給這新任里正大人供三餐茶飯的活兒,因不知他的口味喜好,正盤算著想要問一句,便聽這里正大人輕聲道:“小娘子不必難為,張某既來此為官,縣中自然有仆從相配,不必勞煩娘子替我備茶備飯的?!?/br> 聽他這話,是自己帶了仆從來還是縣里要配? 里正雖也算個官兒,卻是個連九品都算不上的官兒尾巴。一年四季要催稅,要替鄉民調停官司,若遇到那難纏些的,被打破頭也是常有的事兒。如玉記得陳寶兒任里正的時候,縣里可沒有替他配過什么仆從。便是俸祿也少的可憐。一年到頭不過幾石糧食,月俸也不過些胰子、劣綢并筆墨紙硯等,偶爾有,偶爾還沒有。 因這官兒實在寒酸到不能養家,里正一職,向來都是村里的富戶們兼著,也不過是個替自己躲些田糧稅,有個好名聲的虛銜罷了。 如玉不過一個鄉村小寡婦兒,叫這一身白衣面白如玉簡直天人下凡般俊俏的官人相襯著,又時時想起早晨在麥場上她手觸到他腰上時那手中的觸感,和自己被吊捆在秋千架上時的狼狽,越發覺得自己形穢,聽他不肯吃自己的飯,遂下了臺階對他行了一禮道:“既是如此,里正大人就請等著,奴家要去做晚飯了?!?/br> 她才走到東屋窗下,卷著袖子要往廚房去,便聽到東屋里陳寶兒刻意壓低了的聲音:“那張君,是個叫皇上貶謫了的翰林,聽聞還是去年金殿皇帝他老人家朱筆親點的探花郎。你瞧他臉長的又好,又能詩會讀的,放到別人家去我不放心,我怕他萬一勾著咱們村的小媳婦小丫頭們做出壞事來,可就麻煩了! 村子里別家的男人們都要上地下田,照看不住自家媳婦兒,你家你老娘不能出門,算是個照應,安康你要替你哥哥安實照看好你嫂子,莫讓她叫那里正大人勾了去,做出壞事來?!?/br> 如玉乍聽到這話,兩耳一紅氣的胸中一股怒氣騰起來,心道:怪道發財娘子說這村子里寡婦的路最難走,這不,我平日身子最端影子最正的一個婦人,丈夫喪了才不過五六天,墳上土還未干,這些人就已經開始嚼舌根了。 她強忍著眩暈再聽,便聽陳安康道:“大哥放心,我嫂子不是那樣的人,她是咱們村里最守規矩的婦人,誰家的婦人干那種事,她也不可能!” 如玉一邊聽著,一邊趁著自梁上往下摘干茄子的功夫,緩緩將一塊防老鼠的板子用腳挪到東屋門外,接著便輕輕咳了一聲,高聲問陳安康:“安康,晚上嫂子替你蒸個姜蒜茄子,可好?” 東屋里猛然沒了聲音,片刻,陳安康回道:“好,就照大嫂的意思!” 陳寶兒也怕如玉聽到了他的私話兒,慌張冒氣掀著簾子出了屋子,一邊見如玉粉嫩嫩一張小臉兒上有些慍怒,正如他自己所說,粉面圓眼兒,便是上到秦州城,也是個再難尋的嬌俏媳婦兒。 陳寶兒叫這美人兒盯著,腦子一懵笑了笑正要應對兩句,誰呈想門上一塊多出來的板子將他套倒,只接將他套撲翻在院子里,摔了個狗吃屎。 如玉呀了一聲,忙喚安康道:“快把陳家大哥扶起來,你瞧他摔的?!?/br> 陳寶兒不知如玉在作弄自己,趴起來拍著身上的土瞧著那塊板子道:“我記得進屋時沒有這塊板子,那里來的?” 如玉扭身又摘了串茄子下來抖著,十分誠懇的言道:“我東屋里放的糧多,防鼠的,誰知大哥你這樣不小心?!?/br> 陳寶兒自認倒霉,抬頭見那京城來的探花郎還在廳房檐下負手站著,上前背了他的背囊道:“里正大人,你的住地離此不遠,恰就在安康家往上,進山的埡口處,你平日要往來于此間吃飯,是極其方便的?!?/br> 埡口上? 那不正是大伯陳傳與二伯娘兩個野合的地方? 如玉見陳寶兒帶著張君已經往自家院門外走著,暗道:完了完了,這兩人要撞見一對野鴛鴦了。 她這樣想著,追了兩步遠遠去望出門的兩個人,便見張君也恰回頭。他抱拳對著她遙遙一點,像是在告別的樣子,末了卻又指了指她腳下那塊板子,隨即笑著搖搖頭,轉身走了。 第3章 桃花 什么意思? 如玉忽而體味過來,這人的意思是,他知道她是故意往門上擋那塊板子,要叫陳寶兒摔個狗吃屎的? 她撕好了茄子上鍋悶著蒸了,嗆好了澆頭捂在灶后的小鍋里,這才凈過手怒沖沖進了東屋,指著陳安康的腦袋問道:“你跟著陳寶兒一起嚼我舌根了?” 陳安康還是個半大孩子,憋著嘴道:“沒有,我說我嫂子是全村最正的婦人?!?/br> 這孩子懂事,又讀書好,如今也是如玉守在陳家唯一的希望,她自然是因為陳寶兒那句不能當面戳穿罵回去的私言而生氣,并不是真的氣安康,是而軟了語聲道:“別人給我倡名聲尤還罷了,你是安實的弟弟,還是個孩子,千萬不要跟那起子人混到一處,學壞了心眼子?!?/br> 安康連連道:“嫂子,我知道,比誰都知道?!?/br> 如玉一邊拿圍裙擦著手,一邊在炕沿上坐了:“嫂子我自打十二歲嫁到你家,自來就是將這里當成了家的。但是你哥命不好,任我花銷了那么多的銀子吃了成山的藥也留不住他的命,死了。 如今咱們白楹聯上的墨還未干,我寡婦的名聲也剛背上,無論我是再嫁,還是在這家里守節供你讀書長大,只怕等過了你哥的七七祭,無論咱們一房還是陳氏族中,都要商量此事。我的為人正身還在其次,名聲先不能叫人壞了,你可知道?” 安康垂下頭道:“嫂子,我知道的!” 如玉鼻息嘆了一聲,與安康愁眉相對了兩眼,下了兩碗面端到廳屋里給安實老娘與安康兩個用,這才拍打著袖子道:“你們先吃著,我給沈歸老娘送飯去!” 沈歸是陳家村里唯一的異姓,恰與如玉家隔溪而住。因沈歸在外走腳做商販常年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