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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寫完拿給他看,略作修改。 她自己寫的祭文洋洋灑灑,風骨清峻,雄健凌厲,以達到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效果。 為傅云章代筆時,則盡量收斂,再三斟酌,努力模仿他平時的風格。 她擅于模仿,倒也不是很難,幾篇寫下來,文字典雅醇正,氣脈從容。 擱下筆,她忽然發覺自己的心境也變得平和許多,夏夜燥熱,她卻難得心平氣和。 她忽然有點明白傅云章為什么想也不想就答應由她代寫祭文,還要監督她寫。 世人追名逐利,猶如飛蛾撲火。 唾手可得的權勢當前,大多數人很難保持理智。 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能忘乎所以,不管什么時候都得沉得住氣。 吱嘎幾聲,蓮殼推門送消夜進來,調的桂花藕粉,灑了紅豆鹵,一大碗晶瑩剔透的涼粉,還有西瓜,鮮菱角,葡萄,鮮桃,剛洗過,裝在竹絲攢盒里,水靈靈的。 這是傅云章吃的,傅云英的消夜實惠,就是一碗雪菜筍片rou絲面。 面湯鮮美可口,傅云英洗了手,坐著吃面。 她吃得很香甜,傅云章拿著瓢羹舀藕粉吃,眼睛卻望著她手里的筷子。 傅云英無意間看到他仿佛很饞的樣子,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二哥,你這些天只能吃清淡的。我勞心勞力,可以吃點好的。等你好了,想吃什么吃什么?!?/br> 傅云章搖頭失笑,不看她了,慢慢把一碗藕粉吃完。 蓮殼送茶給二人漱口,對傅云英道:“管家說已經看過幾處宅子了,都是好房子,地方寬敞,房間多,和宮城離得近,價錢也合算?!?/br> 傅云英點點頭。 傅云章喝口茶,看她一眼,“要賃新屋?” 傅云英嗯一聲,道:“高坡鋪這邊沒有大宅子,不夠住,每天去衙署也不太方便,我想買大院子。馬上就是鄉試,等年底,趙琪、杜嘉貞、陳葵、李順……我在江城書院的同窗都會赴京趕考,還有蘇桐也快回來了,二哥你的朋友也陸續寫信來,說他們會來京城,買新宅子,好安置他們?!?/br> 傅四老爺也會進京,如果傅云泰和他一起來,還得給小夫妻倆預備單獨的院落。 另外她和傅云章的幕僚人數增多,不可能一直委屈他們住倒座房里。 還得辟出兩所幾進大院子做外書房,她和傅云章的書房得和內院分開,雖然他們家內院現在并沒有其他婦人居住。 他們家沒有根基底蘊,這一代開始靠科舉起步,想要讓家族發展壯大,首先必須擴展自己的勢力。 昔年結交的人脈開始發揮作用,傅云章的同年在各地歷練,傅云英的學生們即將嶄露頭角。 確實得要換新宅。 傅云章沉吟片刻,打發蓮殼出去。 燭火微微晃動。 他遞了把蒲葵扇子給傅云英,“今天霍指揮使來過?” 蒲葵扇扇面闊大,但拿在手里很輕,沒什么分量,她輕輕搖動扇子,點了點頭。 “你以后準備怎么辦?” 傅云章自己也拿了把扇子,慢慢搖,蒲葵扇窸窸窣窣響。 窗外蟬鳴依舊嘈雜,夏夜漫長。 “我心里有數?!备翟朴⑵届o道,“現在時機還不成熟?!?/br> 傅云章看著她,溫和道,“也別顧忌太多,總歸得要你自己高興,我看霍指揮使也不是墨守成規的人?!?/br> 若是一般男子,怎么可能容忍她每天混跡在官場當中。 傅云英輕聲答:“我曉得?!?/br> 傅云章有些憂愁。 她素來肯忍讓身邊親近的人,只要不觸及她的底線?;裘麇\要是欺負她怎么辦? 一開始想著霍明錦肯包容她,自然是怎么想怎么好,但繼續往下想,又覺得不妥。 看他沉默下來,傅云英站起身,把腳踏旁桌案上的茶杯挪走了。 聽見聲音,傅云章抬起頭,笑問:“怎么就把茶撤了?” 傅云英彎腰湊近他,看了看他的臉色。 燈光籠在他臉上,五官精致柔和,含笑望著她,目光溫和。 “二哥,別吃茶了,勞了半日神,早些睡?!?/br> 她看著傅云章睡下,回到自己院子,坐在燈下寫了幾封信,才洗漱就寢。 次日早上,囑咐管家把信送出去,門房稟報,范維屏來了。 范維屏雖然官職高于她,但知道她是楚王留給新君朱和昶的人,不敢傲慢,進了門,便笑呵呵和她套近乎:“我瞧著你又長高了許多?!?/br> 他們兩平時從不往來,算一算很久沒見過了。 范維屏記憶中的她還是個清秀謙遜的學生,再見時,見她雖一身家常服飾,但氣度沉穩,應對從容,心中暗暗佩服,難怪楚王把所有暗衛都交給這個年輕人。 原來自家主子也有靠譜的時候嘛! 傅云英亦不拿大,和范維屏寒暄過,其他幕僚早就到了,仆人送茶進來,眾人推讓一回,圍坐在窗下,開始討論入內閣的事。 沈介溪已死,他的骨干要么卷入謀反入獄,要么怕受到牽連,主動辭官,現在除了王閣老這位內閣大臣地位穩固如山,其他幾位閣臣一年之內必定陸續致仕。 新官上任三把火,何況這回先換了一個首輔,又換了一個皇帝,眼下各個黨派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正積極為自己人謀求空缺出來的職位。 范維屏知道傅云英打算助他進內閣參與朝政,急于表現自己,首先道:“崔南軒乃吏部侍郎,掌管官吏銓選,職權頗重,他在家養傷,暫時沒什么動靜,不過沈黨的人暗中動作頻頻,想推舉他出來收拾沈黨的爛攤子,等著東山再起?!?/br> 幕僚們議論紛紛,崔南軒是湖廣人,沈介溪的學生,在和沈介溪鬧翻以前,他曾和沈黨的人共事,交情不錯。如果他出面保沈黨,那沈黨死而不僵,隨時可能死灰復燃。 傅云英站在窗前,望著庭院一池清澈的湖水,淡淡道:“那就讓崔南軒負責審理沈敬德謀反的案子?!?/br> 眾人一愣,面面相覷。 房里靜了片刻。 范維屏皺眉想了想,問:“這是何意?” 傅云英道:“這個案子牽涉甚廣,由他主審,大理寺、督察院、刑部擔任副審,安排我們的人進去,讓他好好審,審個三年五載,以崔南軒的為人,他和沈黨的關系只會越來越緊張?!?/br> 天下人都看著,崔南軒不可能借機包庇沈黨,而且沈黨的人為了自保,到時候勢必會攀咬他,把他也扯進去。 鬧個不好,身敗名裂。 即使他手段高明,能把事情處理好,也不會有人感激他。相反,他處理得越好,罵他的人越多。 他處理得不好呢,正好一個辦事不利的罪名扣下去。 功勞?處置沈黨和當年懲治閹黨不一樣,閹黨獲誅,人人稱快,沈黨就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