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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視一圈,目光一一和教授們的相接,接著道,“諸君,我們身為書院教授,畢生所求,便是為國朝培育更多于國于民有益的人才。亂以尚武平天下,治以修文化人心,文治武功,皆不能輕忽。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教學生讀圣人道理,讓他們知道好壞,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若人人生來就是圣人,沒有一點錯處,還用得著讀書嗎?袁三幼年遭遇不幸,后來得袁縣令搭救,自此改頭換面,一心向學,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要不要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 “我們今天的決定,將影響袁三的一生?!?/br> 他并未說出自己的決定,仿佛只是隨意感嘆了一番。 但每個人都聽懂他的話外之意了。 趙師爺左看看,右看看,翹著腿道:“袁三是袁家義子,身份清白,什么騙子、乞丐,都是咱們道聽途說。他雖然舉止上略粗魯了點,但進入書院以來,尊師重道,勤勉好學,不曾曠課,不曾欺負同窗,每次考試名次都在往前走,書院教規分明,我們怎么能因為幾句流言就趕他走?” 眾人面面相覷,對啊,袁三的來歷并沒有真正坐實,即使他們知道事情八九不離十,不然袁三不會自己跑了,但現在一切只是謠傳。 姜伯春瞥一眼趙師爺,皺了皺眉。 教授們交頭接耳幾句,梁修己道:“袁三并未違反書院教規,不如暫且允許他在書院就讀,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行處置?!?/br> 姜伯春嘆口氣,面露失望之色,揮揮手,“就這么辦吧?!?/br> 等其他人陸續離去,姜伯春叫住趙師爺,“不管袁三過去是不是曾經為虎作倀,我愿意給他一個機會,趙翁為什么打斷我的話?” 趙師爺提出的反駁意見將重點放在袁三的過去并未證實這一點上,看似為袁三開脫,其實完全浪費了姜伯春剛才那一番感慨。 “山長,我和你意見一致?!壁w師爺捋須微笑,面帶慨嘆之色,緩緩道,“不過這事還是遮掩過去的好,袁三是個好苗子,能讓他少受些磨難,便少一些罷,人才可遇而不可求?!?/br> 書院可以為袁三破例,可這樣就等于將袁三置于風口浪尖上,少年人敏感沖動,未必能承受得住那么大的壓力。給袁三太多特殊對待,很可能適得其反,辜負書院的良苦用心。到那時,人人會指著袁三罵,狗改不了吃屎,他果然沒法學好。 山長是好心,但物極必反,這種事最好私下里輕輕揭過去,盡量輕描淡寫地處理,免得其他學生對袁三生出憎惡之心。 姜伯春并不迂腐,思忖片刻,點了點頭,“也罷?!?/br> …… 袁三留了下來,不過換了個住處。 他強烈要求也和傅云英住一起,就和傅云啟住間壁。 山長正愁怎么壓下書院的謠言,聽袁三當面說完傅云英鼓勵他的話后,立馬答應下來。 一來,跟著傅云,袁三一定能早日回歸正途。二來,傅云年紀不大,但在學生中極有威望,有他做表率,相信書院的其他學生很快也能重新接受袁三。這第三嘛,經過傅云被擄的事,山長心中有愧,覺得把他安排和世子住一個院子太危險了,袁三住進去或許能保護傅云。 傅云啟散學歸來,徑自去北屋找楊家仆人打聽消息,剛踏進院子,一眼看到傅云英站在臘梅樹下和袁三說話,頓時眉開眼笑,大步朝她撲過來,“云哥!你回來了!” 發現傅云英臉上有傷口,他大驚失色,抓著她左看右看,嘴里嘶嘶吸氣,一疊聲問:“疼不疼?那些人打你了?還有哪里受傷了?” 傅云英等傅云啟問完,搖搖頭,“九哥,我沒事?!?/br> 她看一眼袁三,“以后袁三也住這兒,你間壁那間房子空出來,給他住?!?/br> 傅云啟張大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袁三撓撓腦袋,“你別想趕我出去,我東西都搬進來啦!” 他的東西,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包袱,王大郎搶走包袱跑下船的時候,不小心跌了一跤,包袱皮散開來,里面只有一套東拼西湊的文具,幾雙靴子,兩件袍子。 文具是傅云英給他的,靴子也是,兩件袍子,一件是縣太爺送他后來被傅云啟燙壞了的,傅家繡娘補好以后送了過來,另一件是傅云英給他的漳絨夾袍。 出乎袁三的意料,傅云啟并沒有堅決反對他搬進來,只小聲嘟囔了幾句,繼續圍著傅云英打轉,可憐兮兮,拍著胸脯道:“云哥,嚇死我了,我這幾天吃不下睡不好,一閉眼就做噩夢?!?/br> 傅云英拍拍他的腦袋,“以后不會了?!?/br> 楚王將那個樵夫派到她身邊,說是為了報答她,挑個身手好的給她當護衛,她沒有推辭。 護衛是假,監視才是真。朱和昶和她走得這么近,楚王愛子心切,必定放心不下,所以才安排一個手下盯著她,以防她做出對朱和昶不利的事。 樵夫名叫喬嘉,打過仗,身手敏捷,雖然他是為了監視自己而來,但有他在身邊,并不完全是壞事。 至少傅云英以后不用擔心莫名其妙被人抓走。 …… 傅云英和朱和昶平安歸來,陳葵放下心事,收拾行囊,告別同窗,坐船返鄉。 陳葵離開,誰來接任他擔任下一任學長,成了學生們最關心的事。 呼聲最高的是李順和杜嘉貞,也有人提議讓傅云英當學長,大家沒當回事,因為她年紀太小了,資歷不夠。 這天姜伯春當眾宣布,將于次日晨讀前公布學長人選。 學生們心癢難耐,到處打聽教授們到底選了誰,有人背著教授開設賭局,讓學生們押寶。 傅云啟和袁三都押了傅云英,朱和昶覺得好玩,也參與進來,押了一錠銀子。 雖然陳葵暗示過傅云英教授們希望由她擔任學長一職,但凡事都有變數,她不動聲色,面對杜嘉貞的挑釁試探,一概微笑以對。 翌日天色陰沉,鉛云密布,北風刮過長廊,發出類似哀鳴的嗚嗚凄厲響聲。 傅云英起來梳洗,朱和昶住她間壁,楊家仆從事事周到,每天早上準時給她送來熱水,傅云啟和袁三也跟著沾光,不用去灶房搶熱水。 光線暗沉,她點燈看了會兒書,聽到鐘聲響起,起身去東齋。 打開門,才發現袁三和傅云啟也起來了,兩人背對背坐在院子里看書,暗暗較勁。 袁三回到書院以后,日子著實不好過,教授們對他一如往昔,但學生們里總有那么幾個看他不順眼的,看到他就出言譏笑,指桑罵槐,肆意諷刺。 他權當聽不懂對方的挖苦,一心一意跟著傅云英讀書。 姜伯春頗為欣慰,之前他擔心袁三性情暴烈,和人起沖突,幾次旁觀他無視其他人的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