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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大家還要在草坪彩排一次,確認流程沒有紕漏。 其他部門的mt都過來幫忙了,休息的時候他們看見李不琢,紛紛親切地打招呼。 李不琢眼角彎彎,揮手熱絡地回應,好像過去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人際間的齟齬,全跟笑聲一道煙消云散了。 她記得有個前輩說,在這里工作,時刻需要飆演技。 “不琢,你明晚跟婚宴嗎?” “不去了,我就跟到草坪儀式結束?!?/br> “那真是辛苦了?!?/br> “對啊,我昨天腳還磨破了?!崩畈蛔凛p啟貝齒,綻出甜美的笑,眼尖在對方肩上拾起一根落發,“你看,你們做銷售的也不容易,大家都辛苦?!?/br> 另外幾個人靠過來,閑聊間提起沈初覺。 一個皮鞋和抹了發油的頭發一樣閃亮的男生抱臂,感嘆:“29歲當酒店總經理,放眼整個s集團也不多見吧?” 剛才過來和李不琢打招呼的女生接腔:“人家讀的可是ll的酒管,那學校把我拒了,不然他就是我學長?!?/br> “當酒店總經理很厲害嗎?你們知道他之前做什么?”有人放低了聲音,其他幾人搖頭,不約而同地湊過去聽他說,“s集團亞太區高級副總?!?/br> 一時鴉雀無聲。 那人繼續說:“所以他這是被下放,知道嗎?降職了,據說是商業決策的失誤。當然他們上頭的事我不清楚,總之這個沈總,很不簡單?!?/br> “等等,你們看,s集團姓沈,稱作沈氏。沈初覺他也姓沈,他們會不會有什么聯系?” 沒人應聲,深究下去,就不止是欽佩老板有才能了。 人人諳熟不要當眾議論領導是非這條鐵則。 于是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自嘲和示弱,幾分鐘后相繼離開。 李不琢站在原地,想到曾經和沈初覺做了兩年鄰居,對他的了解恐怕還沒這些人多。 但她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 那天莊佩茹難得早下班,不知搭錯哪根筋煲了鍋雞湯,李不琢一出電梯就聞到濃郁的鮮香。 然而打開家門,第一眼看到個陌生人坐在桌邊。 莊佩茹眉開眼笑地把手搭在那人肩上,向李不琢介紹:“不琢,這是沈初覺,你該叫他小沈哥哥。今天我們家的電閘,是他修好的!人漂亮,干活還利索,就住我們隔壁。噢,他和你一個學校,不過高三了,你不能老去打擾?!?/br> 沈初覺雙手捧著瓷碗,裊裊娜娜的熱氣一路曲折,與從頭頂灑下的燈光,將他側身轉來的臉打上一層柔光。 眉眼清雋,英氣逼人。 他平靜看著李不琢,她的心一下子七上八下,像被攪亂的水面,激流奔注。 但她橫了他一眼,隨即扯開喉嚨朝廚房大喊:“莊佩茹,他還未成年!你這都能下手!” 她永遠不會忘記沈初覺眼里一瞬流出的驚愕,表情完全是活見鬼。 他迅速漲紅了臉,湯也顧不上喝就奪門而出。 每每想起,李不琢都笑得東倒西歪。從那時就知道,這人拿她沒辦法。 * 彩排快結束的時候,突然變了天。 遠本盤踞天空一角的烏云少頃聚攏來,浩浩蕩蕩地壓在頭頂,像一口倒扣的黑鍋。 狂風拔地而起,李不琢手忙腳亂地和其他人一起收拾東西。她抬頭看天,感覺只是場過路雨,便沒怎么在意。 結果豆大的雨點落下時,她還站在長桌旁,踮起腳試圖再抱一座高塔燭臺。 躲在房檐下的人群朝她大喊“快回來”,李不琢這才慌慌張張地往回跑。 雨水眨眼間轉為傾盆之勢,李不琢卯足勁狂奔,沖上臺階的時候來不及剎車,迎頭撞上一個懷抱。 一抹淡淡的冷冽木香卷入鼻息,她心里咯噔一下,暗嘆:不好。 抬頭一看,還真是沈初覺。 他雙手扶住她肩膀,低聲說:“我剛開完會,還沒吃午飯,下來隨便轉轉?!?/br> 眼下五點多,他還沒吃午飯,這個老板當得夠累。 李不琢促狹心起,隨口說:“居然轉到這邊來了,還以為只有我們這些小嘍啰才吃土?!?/br> “來看看你?!?/br> “有什么好看的,你昨天不是才……” “我看不夠?!?/br> 四下人聲雨聲擾攘沸騰,唯有他的聲音清晰。 他聲音的底子溫潤,像沾著晨露的葉片,宛若鐵砂沖擊磁石,牢牢攫住李不琢的耳朵。 她怔怔地看著他,心跳怦然。 好氣哦,這人什么時候學會張口就來,臉都不紅了。 幾縷發絲淋濕后一綹一綹貼在額前,間或有水滴滑落,李不琢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蠢透了。 沈初覺低頭對她比了個口型:過來。 李不琢低頭乖乖跟在他身后。 先前彩排的人群分散跑開,擠在這處房檐下的全是餐飲部的服務生,還有幾個婚策公司的人。 沈初覺沒穿那套胸前別著閃亮銘牌的工作裝,內搭淺色府綢襯衫,外披做工考究的輕薄外套,竟沒人認出來。 他們一前一后在角落站定,沈初覺察覺幾道看向李不琢的目光。 她裸粉色的綢衫沾了水,黏在身上,內衣清楚顯現,還是件波點圖案的可愛款式,惹得幾個年輕男人不懷好意地笑。 他們除了笑,沒有更多無禮的舉動,但沈初覺迅速沉下臉,脫了外套罩在她肩上,還把她往里面趕了趕。 李不琢對此全無察覺,掃一眼他莫名變暗的臉色,說著“不用了”想脫下來又被他生硬地按住。 涼風嗚咽,她兩條胳膊全是雞皮疙瘩,確實有點冷。 再推拒反而矯情,她含混不清地說:“謝謝沈……先生?!?/br> 沈初覺沒說話,視線在她身上點了點,隨即轉走。 李不琢轉念續起之前的話梗,底氣一下回來了,“人的職級高了,說瞎話的功力也見長。你原先在行政套房住一年,怎么沒來看我?” “你知道沒有?”沈初覺側臉的輪廓很深,他眉骨微抬,漫著一絲苦意,“明明是你,躲著不見我?!?/br> 李不琢愣一下,隨即垮下肩膀,“我……我心里很煩,一開始真的想把酒店搶過來。你知道莊佩……我媽那個人,是完美主義者,最見不得她珍視的東西被糟蹋?!?/br> “她一手創建的酒店,讓你們s集團拿走了,我好怕被改成什么不干凈的桑拿房?!崩畈蛔撂衷谀樕夏ㄒ话?,揩去雨水又說,“但是你們做的這么好,換做我,根本不可能打理成這樣,也有心無力……就覺得自己很多余?!?/br> “收購你mama的酒店,是為了更好的賺錢,當然要用心經營?!鄙虺跤X眼眸漆黑如墨,看向她的桃花小臉,語氣平緩,“有多大力就出多大力,何況,你并不多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