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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凌家書肆。剛進店鋪,凌雁就迎上來,問:“看完沒有?覺得哪里不妥?” 她這般熱切,蘇鄴有些不自在。他定了定神,慢慢指出??此裆粩嘧兓?,時而皺眉,時而微笑,他不免覺得好笑,就很誠懇地道:“其實一些小毛病,不影響故事的?!?/br> 凌雁斜了他一眼,只當沒聽見,又道:“有新的,你看不看?” 蘇鄴笑了一笑,慢慢點了點頭。 因為話本子,他跟凌家書肆的少東家算是認識了。他隔兩三天去一次,有時是指出一些錯誤,有時是推薦幾本書。他每次待的時間也不久,也不過是兩刻鐘。 一來二去的,他跟凌雁算是熟稔起來?!笥巡欢?,對這個市井之中的朋友格外珍惜。他能確定凌雁是獨腳雁,能確定凌雁性格很好很有趣,卻不能十分確定她是不是一個姑娘。不過這并不影響他和凌雁來往。 他很喜歡與凌雁來往的感覺,很輕松,很有意思。 凌雁也問過他的身份,他還沒回答,凌雁就自行猜測:“你是個讀書人,還是個有些較真的讀書人?!?/br> 如果不是較真的讀書人,也就不會去找她話本子里的錯誤。她猜測蘇公子家境普通。他每次來書肆,都是步行而至,想必就住在附近。而附近居住的都是家境普通之人。雖說他衣衫光鮮,但來來去去都是那幾件??峙履玫贸鍪值?,也只這些吧?!蛟S比她想的還要差些,不然不會偌大年紀還未婚配。 蘇鄴點一點頭:“也算是吧?!?/br> 凌老爹知道書肆里有個年輕的客人同女兒走得很近,教妻子去問一問,可是心儀那人。 面對母親的發問,凌雁紅了臉,面帶忸怩之色,否認了。她很清楚,她將來是要招贅的,她要撐起凌家門戶。而蘇公子是讀書人,肯定會考取功名,再艱難都不可能入贅凌家。而且,他未必知道凌雁是“她”。 爹娘覺得她跟人家走得近,那看來是該疏離了。凌雁心里很難受,次日很遲才去書肆。 凌家宅院就在書肆的臨街,她步行前去,差點與一輛飛奔的馬車相撞。她躲避之際,發簪摔落,長發飛揚。 凌雁正驚惶,卻聽到馬車上一個婦人帶著哭腔的一聲:“阿福!” 緊接著,一個美貌婦人從馬車上下來,跌跌撞撞,跑到她跟前,拉著她的手,哭道:“阿福,你是我的阿福??!” 凌雁莫名其妙,她下意識推開那婦人:“夫人,您認錯了人吧?” 四周站了不少圍觀的人,凌雁被這位夫人抱在懷里,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夫人稍微平靜了一些,泣道:“我苦命的女兒,天可憐見,我竟然還有再見到你的一天。你的容貌和你jiejie幾乎是一模一樣。你耳邊的痣,娘怎么會認錯?” 凌雁打量著這位貴夫人,甚是驚訝,她的相貌確實有五六分像這位夫人??墒?,她口中卻道:“天下之大,相似的人也很多。我跟我娘也特別像……” 那位夫人并不理她,而是直接擼起了她的袖子,指著她手腕上淡淡的疤痕:“難道這疤也能一樣么?” 凌雁啞口無言,她這傷疤,只有親近如父母知曉,這個人是誰?她怎么知道? …… 那位夫人自稱姓寇,夫婿是朔平伯世子,說有一女名喚招福,在十三年前走失……她認定凌雁就是她那走失的女兒。 凌雁自然不信,直到她父母承認,她是撿來的,她才懵了。 她對自己說,這不可能的。伯府里頭的小姐,能隨隨便便走失?再說,她在京城十多年,方家都沒找到她么?這要是蘇公子聽了,肯定又該說不合邏輯了。但是,面對跟她模樣極為相似的寇氏,她又不確定了?!苍S是她扮男裝出門,這里又離朔平伯府遠,所以陰差陽錯,竟沒人見過她。 寇氏要立刻接了她回去,她不肯。比起朔平伯府這樣的高門大戶,她更想待在凌家。朔平伯府雖好,但不是她家。 寇氏沒法子,只得教凌氏夫婦勸導她?!苁吓R走之際,對凌氏夫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又暗示可隨時告他們拐帶幼女。 于是,凌老爹勸說安慰女兒,從她幼年經歷,講到對她的期許。凌老爹最后說道:“雁,我跟你娘養你十幾年,也希望你以后能過好。你姓什么,是誰家的姑娘,都不重要。只要你過得好,爹娘就高興。你在咱們家,每日cao勞,還常常拋頭露面,爹娘對不住你??赡阋侨チ朔郊?,穿金戴銀不說,日后嫁個好夫婿,還能照顧一下爹娘不是?” 凌雁搖頭不說話。 “再說,你原本就是方家的姑娘,那是你的親身爹娘,生恩大于養恩,你不能不孝順?!?/br> 凌雁終于反駁:“誰說生恩大于養恩?” ——不過,她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她真是方家女兒,只要方家認她,她都得回方家。這不是她愿不愿意的問題,自古民不與官斗,她就算是為凌家二老考慮,也不能違拗朔平伯家的意思。 只是,她自己很難受。 她一直以為她是爹娘嬌養的女兒,卻不想是他們撿來的。她來自高門大戶,可她高興不起來。她告訴凌家二老,就算是她回了方家,也是他們的女兒。 方家與凌家商量了一個吉日,要正式接十四姑娘回家。 凌雁最后一次去了凌家書肆,她要跟過去道別。 還好蘇公子沒讓她失望,她終于等來了他。 凌雁一見到蘇鄴,就沖他說道:“你過來,我有幾件事要跟你說?!?/br> 蘇鄴點頭:“嗯,你說?!?/br> 凌雁將他帶到無人處,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接下來的話,你可以選擇記住,也可以選擇聽一遍就忘。你自己決定就行?!?/br> “……” 凌雁板著臉,極其嚴肅地道:“我這個人馬上就要死了,所以有幾件事,我必須要做?!?/br> 蘇鄴大驚:“你病了嗎?什么???我認得不少名醫……”她看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死了?他伸手就去探她脈搏,他略通醫術,想看看她究竟是什么病。 他不能讓她死。 凌雁嚇了一跳,她后退一步,擺了擺手:“不是這個意思?!彼α艘恍Γ骸罢媸谴糇?。我是說,我這個身份,就要沒了。你不知道吧?我其實不是男子,我是女兒身?!?/br> 蘇鄴微怔,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她說話真嚇人,她知不知道她方才那句話嚇得他背后冷汗涔涔? 她是說她不打算扮男兒了吧?她肯定了他的猜測。聽她親口承認她是個姑娘,后怕散去,他內心深處涌出一種怪怪的感覺,有些歡喜,有些緊張。 她果真是個姑娘啊,一個向他坦誠了身份的姑娘。 凌雁詫異于他的反應,咳了一聲,她又續道:“還有一件事,就是,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