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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滾下樓梯時,謝豫險些有沖動直接把身邊的人撈起來,打橫抱起,單槍匹馬過去算了,免得兩人一起從樓梯上摔下去,多不劃算——反正她也病了,抱抱病號上樓也沒什么。 不過,最后還是沒有。 …… 最終,別別扭扭磕磕碰碰,終于到了顧冉家。 小小的兩室一廳,是顧冉在H市工作租的房子。 屋里沒人,謝豫扶著顧冉就進了她的房間。 顧冉似乎是難受極了,到了房間,衣服都不脫,直接鉆到了被子里。 謝豫看不過去,沒好意思幫她脫衣服,但鞋子還是幫她脫了的。 秀氣的黑色通勤高跟鞋從他手上取下來,他的內心浮起小小的訝異……捫心自問,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幫一個女人脫鞋子,他以為自己會很厭惡這檔子事,可等到親手去做的時候,并沒有。 反而是很平和的心態,像原本就該為她這么做。 …… 而那邊,顧冉一貼到柔軟的被褥,便要沉沉睡去。 可謝豫沒讓她睡,他看著她虛弱的臉思索了會,旋即下了樓去,將一個物件從車里拿到上來——那是辦公室的保溫杯,他走的時候從公司帶了出來。 保溫杯質量很好,打開杯子,里面食物還是溫熱一片,是雞湯,盛在保溫杯里,金黃澄亮一片,淡淡的鮮香散出來,滿室裊裊,謝豫在顧冉家找了個湯勺,然后坐在床頭,扶起顧冉,拿著湯勺,小小地舀了一口。 湯勺貼到唇邊,顧冉有些抵觸,別過了臉。 謝豫勸道:“喝一點……這是紅棗雞湯,喝了也許就不痛了……” 這是白天他拐彎抹角向陳助理打聽的事,陳助理說自己媳婦只要一來例假,就會喝紅棗烏雞湯……說是喝了后疼痛能減緩。于是他就找了個湯館,買了一些。原本中午就該叫顧冉喝的,但顧冉沒喝,如今看她一天什么都沒吃,他更是憂心,想盡辦法也得讓她喝一點。 想到這他語氣更是溫和,“就喝一點……喝兩口……” 顧冉似乎是覺得他煩,但她不喝他就搖著她不讓她睡,她只能張口喝了幾勺。 幾勺后她歪著腦袋又想睡,可他在旁邊勸,“再喝幾口……把這小塊rou吃了……” 他溫聲細語壓得更輕柔,哄孩子似的,哪里還像那個平日里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上司……痛得迷迷糊糊的顧冉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但身體的疼痛占據了她太多思考能力,她只想快點睡過去,忘了這些疼,于是她沒想那么多,乖乖張口,依言把rou吃了…… 這一口rou后,又是一顆紅棗,再又是一口湯……十來分鐘后,一碗紅棗烏雞湯終于全被謝豫喂了下去。 …… 一碗湯喂完,謝豫出了一身汗,他從沒想過,哄人吃飯也是個體力會。 他放下湯碗,也放開了顧冉,讓她鉆進被窩里睡覺。 做完這一切,他替她攏好被子,將床頭燈調暗。正當他走出房間,準備關了客廳燈離去時,房間的顧冉突然發出了些微的聲音。 她看似已經入眠,但又蠕了蠕唇,像是潛意識里的最后一絲清明,夢囈般呢喃:“謝謝了……小哥哥的事,我不生你氣了……快回去吧?!?/br> 原本打算離開的謝豫腳步一頓。 扭過頭去,就見房間床頭臺燈下,顧冉就躺在那昏暗的光線里。 她已沒再說話,只閉著眼睛躺在小床上。 可她先前那句夢囈,卻在這沉沉夜色里,如擂鼓般,分明響在他的耳膜。 她說,她不生氣了,不生氣了。 …… 下一刻,他忽然跨步轉身,坐回了床頭,緊緊看著她。 她還在睡,似乎已不記得自己剛才說了什么,但臉上果然再沒有一絲半點生氣的模樣——哪怕,她的確該生他的氣。 昨天攪了她的相親局,事情對錯與否,他心知肚明,他不僅沒資格去破壞她的相親,更不該在外人面前那樣評判她。 可他就是這樣的人,刻薄、自我、做事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只追求自己的目的,說穿了就是不擇手段。他私心不想她相親,不待見那位相親對象,便怎么利落怎么來,于是昨天餐桌就上最快的刀,瞅準死xue,三言兩語直接擊殺。 這的確是他的行為作風,但他這樣……的確,待她十分不公。 哪怕她今天來公司“爆”他的料,也彌補不了他對她曾造成過的傷害。 或許,她真的被他耽擱了一段好姻緣——這可能是一輩子的事。 他又何嘗不知道呢?心里知道虧欠與她,做好了她會介意很久的準備……他甚至想過,以后用其它的形式做補償??傊兆舆€長,只要她在他身邊,他有很多機會去實施。 結果,沒等他想好怎么補償,她就原諒了他。還是在無意識的睡夢中就原諒了他。 就一碗簡單的雞湯。 …… 他啼笑皆非又百感交集。 其實細究起來,她對他,似乎一直就是這樣。 無論他對她做再過分的事,折騰也好,苛待也罷,她似乎從來不跟他計較,雖然偶爾炸呼呼地說是發飆,但往往沒過兩三天又笑嘻嘻蹦到她面前。 他記得她曾說過一句話,是過去某個被折磨時候的抱怨。 她說:“謝豫,你信不信,這世上,除了我沒人受得了你?!?/br> 彼時他不屑一顧,但如今想來,或許的確如此。 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是個多么糟糕的人。自負、孤僻、自我、專橫、記仇、尖銳,容易傷人也自傷,這么多年,沒有朋友,更無交心對象……世界之大,他永遠孤影寂寥。 可就這樣糟糕的他,遇到了這樣的她。 總是被他傷害,但難過低落之后,卻仍愿意沒心沒肺的笑著,包容他接納他陪伴他。 …… “呵……” 夜幕深深,屋內光影溫柔,謝豫回神過來,看向床上的人。 她徹底睡過去了,小臉埋到被褥下……大概是因為還疼,她即便在睡夢中,依然皺著眉,小臉仍是蒼白如紙。 剛剛那一碗熱湯,仍是沒讓她舒服一些么? 他看了她一會,末了伸出手去,撫上她擰著的眉,指尖在她眉眼摩挲。 很輕柔的力度,仿佛能將那處撫平,她就不會再痛。 可她的臉色依舊蒼白,須臾,似乎是疼痛來得更迅猛了一些,她忽然在睡夢中擰緊被子,“嘶”地倒吸了一口氣,那樣的脆弱又無助。 便是這一瞬,他眼里涌起不忍與心疼,他握住她的手,忽然俯下身,湊到她面前。 . 燈光寂靜,將房里兩人的影子投到墻上。 光影落拓的墻上,男人俯下身,薄唇壓得低低地,幾乎湊到了女人的額頭。 近乎就是個吻額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