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
雍可不愛搭理沈炳文這個老狐貍,當初求學的時候,自己還年輕,瞧不出這人隱藏在光風霽月下的花花腸子,還傻乎乎地把人家當成了摯友,這些年,可是被他坑慘了,這些搞朝堂玩政治的就沒一個簡單的。當今,天下理學分南北,江南文風鼎盛之地并立白鹿、檀山、紫陽三大書院,培育士子,弘揚心學,而北方儒學卻因為早點異族戰亂,人才流失,瀕臨凋敝,如今只剩下一個國子監苦苦支撐,帝王心術,豈能容一家獨大,自己的湖湘書院不就被這師徒倆惦記上了。 再說,人在紅塵,哪能真的不沾半點煙火,自己這些年能安心的在湖南教書育人,揮情山水,家里兄長子侄們不知承受了多少壓力,自己的脾氣自己知道,執拗起來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那些人可不管他名氣有多大,無非是看在自己背后嶺南邵氏的面上克制罷了,雖說如此,對于沈一鳴(沈炳文字一鳴)誆自己到京城來還是很不高興的,不過這一趟來也不是沒有收獲,最起碼那個弟子自己就收得很滿意。 回想那日,趙秉安跟隨五叔顛簸半日到了沈府在京郊的避暑莊子,任誰也不會想到,邵老先生回京后,沒有立刻就回京都邵家大宅,而是躲在這山水之地逍遙,要不是內部消息,恐怕趙秉安也像那些圍在邵府門外的人一般做了無用功。院門口早就有一個身著青衫直綴的小廝在等著了,瞧見他們來了也不慌張,只是低頭伸手輕輕推開了院門“先生有令,小公子自行進去尋他就好,勞這位大人在偏廳喝茶等候?!壁w秉安看看五叔,松開了牽著的手,趙懷玨也沒想到邵老先生要單獨見安哥兒,當下亦無它法,只能靠安哥兒自己隨機應變了。趙懷玨蹲下身子,扶了扶安哥兒頭上的儒巾,到底還是小孩子,這頂儒巾是特意趕出來讓他進學用的,初帶上不顯,現在看倒是有些小了,愈發顯得安哥兒的大腦袋,微微笑著:“五叔就不陪安哥兒進去了,待會遇到先生要好好行禮,先生問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緊張,等你出來了,五叔帶你去六品居吃八寶鴨?!薄鞍哺鐑河涀×?,待會一定好好表現,絕對不哭鬧?!币婚_始趙秉安是不緊張的,但架不住他父母叔嬸這么一搞,也被帶的有些緊張了,揣著一顆小忐忑的心走進了院子。趙懷玨看著小小的孩子邁過門檻,頭上儒巾的兩條巾帶盤旋在身后,拖得有點長,剛想再囑咐他一句,就看見這孩子轉回頭望著自己,眼神里有點膽怯,一雙小rou手攥成了餅子在胸前交握著,原來的話突然就不想說了,笑著對他揮揮手,示意他趕緊進去,直到孩子的背影看不見了,他才邁開腳步去了偏廳。 這座院子是沈大人的曾祖建的,那時候,沈家就已經是一個不小的家族了,所以這院子修的就有些大,這些年又經過不斷的改建,已經頗具規模。趙秉安徜徉其中,也不知往那個方向去走,因為天氣太熱,干脆他就朝著風吹來的陰涼地去,走著走著,耳邊就傳來了流水聲,小胖子最不耐熱,小跑著趕去河邊納涼。此時,邵雍就正好呆在礎溪的涼亭里,垂釣飲酒,好不自得,至于那個說要來拜師的小娃娃,那管自己什么事呢,要不是現在得借助在沈一鳴的山莊里,他又非塞過來一個人叫自己見見,老早自己就關門謝客了,你當我是什么人,你說收徒我就收啊,豈不是很沒面子。最好啊,那小娃娃自己被嚇跑,也省了自己的麻煩。哎,那個滾過來的翠綠團子是什么東西,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好了,嗷,原來是個小人兒啊,真沒認出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趙秉安可不是邵雍,他隔老遠就看見涼亭里有個老翁在垂釣,想想此行的目的,立刻就明白了主人翁是誰,走到涼亭之前,特意停了下來整理了一下儀容,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長揖禮,“小兒趙秉安見過先生?!贝故椎攘艘粫阂姏]有回應,忍不住抬頭打量一下,又行了一禮“小兒趙秉安見過先生?!睕鐾だ镞€是沒有回應,這下趙秉安知道了是人家根本不愿理自己,剛想算了,反正拜那個老師不是拜,自家五叔還是探花呢,可是想想出行前母親和嬸娘的交代,自己要是能拜在這位大儒名下,她們應該會很開心吧,算了,站會兒就站會兒吧,又不會掉塊rou。當即,趙秉安便不再說話了,就一直站在涼亭外,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直到過了快一個時辰,趙秉安才聽到亭子里傳出來一聲“進來吧?!甭曇袈犉饋碛行┥硢?,但中氣十足。雖然午時早就過了,可這燃燃夏日還是把趙秉安熱出了一身汗,此時也顧不得擦就趕緊進了亭內,直到這時,趙秉安才真正看清老翁的模樣,一身方巾圓領的襕衫,寬袍大袖,腳上隨意的汲著一雙軟布納的千層底,左手把著魚竿,時不時撥弄幾下,右手里一個巴掌大的酒壺做得特別細致,看他面上的腮紅,估計喝的差不多了。 邵雍倒是沒想到這小兒倒是耐性奇佳,瞧這模樣也不過七八歲的光景,真是后生可畏,不過這可還沒到讓自己破格的地步,慢悠悠的抬起左手,喚他過來,打算問他一兩個問題,讓他知難而退就算了,不成想這一問倒是問出些意味出來,拋開四書五經不提,就他這年紀放在這,也算是不錯的進度了,關鍵在于時事上,這孩子往往能一針見血,一次兩次還能說偶然,次次如此就只能是天賦了。 邵雍的酒醒的差不多了,細看這孩子,眼神明亮有神,又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讓自己不由得想起了初見沈一鳴時的樣子,這孩子在某個方面還真是像極了他那個名義上的外祖父,他突然來了興趣,這輩子他的學生里什么樣的人都有,唯獨缺了沈一鳴那一款,一個,把自己隱藏在光鮮外衣下的權臣。世人皆稱贊沈大學士清風朗月,恪忠王事,可自己知道他不是,從他第一次來找自己開辦湖湘書院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用湖湘書院來做一把刀,從內部分化江南文壇,這些年,他用呵護后輩的名頭扭結一大批從湖湘書院出來的中低層官員,自己二十多年的辛勞不過是為他鋪平了那條進入內閣的路,一條不需要沈氏宗族同意,獨屬于他自己的青云路??粗@孩子,他突然想試試,培養另一個沈一鳴放在朝堂上,一個有著自己家族牽絆絕不會被他牽著走的人,一個遠勝于沈家下一輩所有孩子的領導者,自己倒要看看沈一鳴到時候該怎么抉擇,嗷,或許那時候他已經看不到也說不定,想想他百年后都不得安穩,自己就好開心。 趙秉安看著面前的老先生一會兒大笑一會兒皺眉,原本很自信的答案也不是很確定了。自己經過上一世,深切的知道,別人給的都不是自己的,只有靠自己努力掙到手的才不會輕易失去,所以這輩子,自打他能活動以來,一直勤奮地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