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死了！”

    “不減?！焙鼒A圓在鶴丸頭頂扭一扭蹭一蹭，“就不減！”

    相隔不遠的茶室內，信草和地保面對面正坐，矮桌上還放著兩杯香茗。

    “您剛才說您出身于平安京貴族，不知可否方便告知，您是哪家的女公子？”地保大人捋了捋唇邊的胡髭，問道。

    信草取下脖子上戴著的紅繩。隱藏在衣襟里的紅繩上綁著一個小而細長的沉香木印鑒。

    她將印鑒推到地保面前，“地保大人認得此物嗎？”

    地保拿起印鑒湊到眼前，看清上面的龍膽紋家徽后，他忽然抬頭看了眼信草，隨即像是不敢置信般又看了兩眼印鑒。

    他低下頭，將印鑒用雙手高高抬起，奉到信草面前以示尊敬。

    “您是……伯家的審神者大人吧？”

    第17章 白切黑拼盤

    審神者，這個名詞在刀劍審神者出現之前，就已經有其意義。

    在祭神儀式中，低級靈會詐稱是位高之神，審神者需要辯明真偽及種類；神明降臨在巫女身上發狂時，審神者的職責是勸解神，讓其冷靜下來。

    這份工作危險而神圣，但崇高地位帶來的，是與之相稱的責任和義務。

    室町末期的信草，就是花山源氏的審神者。

    “在下之前聽說……”地保斟酌著詞語，想要試探，又怕惹面前的大人物不快，“京都那邊，流傳著一些不利于審神者大人的言辭?！?/br>
    “只要本心不變，外界風風雨雨，又與吾等有何干系?！?/br>
    信草端著茶杯，矜持的抿了一口，一臉高深莫測道。

    ——這種不為外物所動的堅定，果然是來自京中的大人物。

    地保肅然起敬。

    “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毙挪輰⒉璞p輕在矮桌上一擱，“我之前占卜過，結果顯示，這場天災很快就會過去?！?/br>
    “您說天災很快就會過去？！”地保手抓在桌子上，身體前傾，激動道：“這是真的嗎？”隨即覺得自己這么問有些失禮，他輕咳了一聲，“既然是審神者大人說的，那就沒什么問題了?！?/br>
    “看來在災禍面前，地保大人也不是特別好過，但是……”信草指尖輕彈一下杯壁，瓷器發出清越聲響，“有茶有瓷器，也不算太差?！?/br>
    “招待貴客，哪能不拿出最好的?！钡乇Ｐ⌒囊硪淼慕忉尩?。

    “多謝大人的重視?！毙挪菪α诵?，沒揭穿對方，而是繼續道：“天災即將結束，這時候，不是籠絡人心的最佳時機嗎？”

    “您的意思是？”

    “來您這里之前，我經過前面的村莊，遇到一件非常影響心情的事?！毙挪蓊D了頓，“地保大人，饑餓的人是什么都能做得出來的，即便是農具，砸在人身上也不好受。減免年供和夫役，開倉放糧，這些既可以預防土一揆(即農民暴動)，災禍結束后，您領下的平民也會感激您，更好的為您服務，一舉兩得?！?/br>
    地保一愣，趕緊問道：“您可有受傷？”

    “不妨事?！毙挪荻ǘǖ目粗乇?，意有所指的加了一句，“您施行德政的美名，說不定會傳到京都某些大人物耳中?！?/br>
    “在下明白?！钡乇π挪菪辛藗€禮，“那就拜托您了?！?/br>
    “小事而已，大人不必客氣?！毙挪荻似鸩璞?，唇角帶笑，笑意卻始終沒蔓延到眼中。

    “對了，還有件事必須跟您說一下?！彼p描淡寫般開口，“免得傳到京中，那些大人們還以為您作為領主治下不嚴?！?/br>
    ……

    “誒？主君找地保大人談話就是為了勸他降低賦稅和放糧？”坐在馬車頂上的鶴丸把頭探下來，“被村民圍住打劫敲詐的事呢？”

    “我也說了?！笨此⒅约?，信草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饑荒只是道德淪喪的原因，但不是借口。地保說，找不出主謀就不放糧，為了那點口糧，村民也會自動交出主謀?！?/br>
    “又是一場眾叛親離的大戲?！焙鼒A圓打了個呵欠，在車廂里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蜷成一團。

    “幸虧被打劫的是我們，才能毫發無傷?！痹匍_口時，信草語氣中透著幾分冷意，“有本事襲擊無辜的過路人，卻不敢直接拿著農具殺上地保家，敢出這種主意，就要感受一下眾叛親離的滋味?！?/br>
    “感覺主君處理很多事，作風非常硬朗。我一開始還以為主君是個……”鶴丸想了想，從車頂跳下來，鉆進車廂，“很軟和的人?！?/br>
    “誒？”信草忽然伸出手，覆在鶴丸臉頰上，一臉認真的問他：“鶴先生覺得我不軟嗎？”

    鶴丸僵住了。

    女孩子溫暖柔軟的手就覆在他臉頰上，古舊而淡薄的氣息似近又似遠的氤氳開來。

    ——軟，很軟，當然軟！

    信草若無其事的收回手，看鶴丸還呆愣在原地。她歪了歪頭，還不等再說什么，對方跐溜一下子竄出了馬車。

    騎馬的燭臺切關切的問了一句：“鶴先生怎么了？”半晌，車廂頂傳來鶴丸含含糊糊的聲音，“這可真是嚇到我了?！?/br>
    在角落蜷成一團假寐的狐圓圓睜開一只眼睛，“你調戲人家?！?/br>
    信草豎起手指，做了個噓聲的動作，“這是報復?！彼Ａ苏Ｑ劬?，一臉無辜的樣子，可眼神中隱隱透露出的笑意暴露了她。

    “可惜現在的他還什么都不知道呢?！焙鼒A圓重新閉上眼睛，興致缺缺道。

    信草嘆了口氣，輕輕摩挲著戴在脖子上的印鑒。

    鶴丸咬著一根狗尾巴草，枕著胳膊仰躺在車廂頂上。感覺臉頰有點癢，他伸手想要撓一撓時，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剛剛審神者碰觸他臉頰時的感覺。

    ——很溫暖……

    他的手頓了頓，拐了個彎覆在自己的雙眼上。

    “我竟然被嚇到了?！柄Q丸小聲嘟噥著，“一定要嚇回來才行，嗯，一定要嚇回來?！?/br>
    一行人白天趕路晚上休息，終于在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三天，抵達平安京近郊。

    進城之前，他們在城外的山路中發現一處翻車現場。

    是真·翻車現場——草叢倒伏，地面還插著幾支箭；樹干上有刀劍劃痕；馬匹被人砍死，車廂倒翻，還有四具尸體倒在馬車旁邊。

    很顯然，這些人在不久前遭遇了一場襲擊。

    “看他們倒下的動作和方向，生前做的最后一個動作應該是逃跑?！彼幯蟹瓌又w，仔細檢查他們身上的傷痕，“而且他們手中都沒有武器?！?/br>
    “能辨認出這些人的身份嗎？”信草蹲在尸體旁邊問道。

    藥研托著下巴，“還不能確定，但肯定不是武士?！?/br>
    一個人影靜悄悄的從兩人身后靠近，忽然腦袋湊到兩人中間，大叫了一聲：“哇??！”

    “嗚哇！”信草被嚇了一跳，直接摔在地上，剛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