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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殺氣,一騎當先。 兵刃見血,沒入身體,再拔出,防御,進攻,浴血奮戰。姜淮反手抹去濺到臉上的溫熱液體,在目光里化開一片血霧。 “殺——” “殺——” 殺聲震天,兵刃相接聲不絕,姜淮分不清身上的血跡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也不知手下添了多少亡魂,可骨子里那股與戰場響應般的顫栗爭鳴令她幾乎握不穩手中的長戟。 就像是為此而生。 那一張張熱血的面龐,聲聲吶喊,充斥耳膜。守家衛國,死亦無悔無憾。 她正大殺四方,一柄長戟執在胸前靈活若蛇,儼然是一位兇悍戰神,與那首領酣戰不下數回。莊朔偶然回頭看見,分明瞧見她那一抹隱雜著興奮的神情,像是受了感染一般,手起刀落,同樣是不輸。 “讓這些該死的南蠻子都見閻王報道去!” “殺——” 姜淮一擊得手,挑落對方兵器,從馬身上一個飛旋踢出直接將那人一并踹了下去,回身正正落在奔回的戰馬上,穩穩當當,長戟指向,居高臨下的睥睨?!胺肝掖罅赫?,殺無赦?!?/br> 正舉起長戟,只聽錚的一聲嗡鳴,凌厲破空的響動過后,一支羽箭撞在了她長戟頭上,另一支正正射中那人的胸口對穿,不到一瞬,那人便口吐鮮血而亡。 姜淮幾乎是立刻隔擋胸前,就看到了箭矢來的方向一行人坐在高頭大馬上,為首那烏金華服的男子臉上掛著似笑非笑,仿佛是頷首沖姜淮致意。 “撤!” 隨著那一聲喝令下,原還散亂無紀的南召軍如同有了主心骨,隨著那一行人突破重圍,竟也殺出了一條血路,落荒而逃。 他們勝了。 姜淮卻不敢松懈一分,那支撞落的半截羽箭就收藏在行軍囊中,仿佛是用作時刻提醒之用,自己還有個強勁的敵人。 半年,連奪兩城池,沿途收復國土,將南蠻子打退至青淮關外,愈是逼近南召王城。數次交鋒,勝仗有之,敗仗亦有,刀槍無眼,這般之下姜淮的成長幾乎是rou眼可見。 期間,她同那烏孫王子也交上過手,只是一次都未能從他手上占得便宜,卻也沒有第一次時那般慘烈,就像是被人掌握著一個度,雙方保持在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姜淮想不透那人,索性也不去想,只是在cao練上愈發刻苦,同時暗中派人于途中四處打聽父親和六哥的下落,零零總總,竟是隱約拼出了父親與六哥失蹤前所經歷,確實指的南召王室,但姜淮不信父親會叛國,卻只能止步在瑤城外窺不得。 兩軍駐守相對,一方蠢蠢欲動,一方鐵血鎮壓,互不相讓。姜淮就駐守邊城一晃一年,戰事不停,戰士不歸。封賞卻是接踵而來,官銜也是一升再升。 兩年后 姜淮飲著造型怪異的烈酒,迎著攜著黃土的西風,對著黑漆漆不見明月的黑夜,在墻角呸了一口帶著沙沙的酒,帶著一腔抒發不得的情懷默默抹臉回了屋子。 然尚未關上門沒多久,就聽營衛傳報:“將軍,將軍,京城又來人了!” 第46章 京城來的人被安排在青銅鎮的別館, 聽說路上遭了罪了, 又水土不服一直病著。 姜淮心說哪回來的人沒這經歷, 尤其是宮里來宣旨封賞的, 故這回也當了是那些個人,走個流程罷了。悠悠哉哉等了第二日才去, 合著, 還能賞賜出什么花兒來。 她那般想,卻在踏入別館大門, 看到庭院里站著的人時僵立當下。 西風烈烈,吹得那青玉袍子貼合頎長挺拔的身子, 墨發冠玉,襯得那無可挑剔的面龐愈發顯得蒼白, 迎上她的目光,那一抹高山遠雪的清冷仿佛有了變化。 “姜將軍,別來無恙?!?/br> 那一稱呼把姜淮的思緒一下子拽扯了回來, 她兀的彎起嘴角, “沈大人,許久未見, 可安好?” 沈崇怎么會不安好呢,即便是她不打聽,也總有消息傳來捎帶上的。沈家前兩年鬧了一陣后宅不寧,后來不知怎的就有傳聞沈傳山被魔魘了, 最后還是沈家的叔公出來主持大局, 推了沈崇當家主。 沈家就此受皇上重用, 自此平步青云。三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曾為師徒,一日為師,恭敬有加,更多卻是連陌生都不如的疏離,仿佛這三年時光帶來的鴻溝無法跨越。 姜淮等了半晌,都沒等到他的回應,只察覺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久久,仿佛她不出聲,那人就會這么一直看著了。 她清了清嗓子:“沈大人這次來是”心下仍有些不適應。 “奉皇上的旨意,特意前來犒賞將軍慰問部下?!鄙虺绲纳ひ粲行┥硢?,不知是病的還是旁的,只目光未從她身上錯開半寸,以往那總是灼熱追逐的眼神已經再尋不見,那種感覺就跟夜半夢回她離開時的場景交錯,眸中暗涌翻騰,頓了頓,僅是貪戀注視。 好像除了這,旁的什么都不想做了。 姜淮覺得眼下這氣氛委實有點怪了,尤其是旁邊副官看他們的眼神都變得奇怪了。 她稍冷眉眼掃了去,隨行來的下屬等自是眼觀鼻鼻觀心,一派威嚴同過往無異。面向沈崇時,稍斂了些,不過眉眼依舊清冷許多,“沈大人舟車勞頓,還是先好好歇下,晚些自是備好酒席為大人接風洗塵?!?/br> “歇夠了,將軍可否陪我一游,順道敘敘舊?!?/br> “沒空?!?/br> 沈崇沉吟:“關于你父親和你哥哥的” 姜淮錯愕凝向人,隨即在看到他臉上篤定神情時,呲了呲牙,“沈大人請?!?/br> 沈崇看著她沒說話,嘴角漾開一絲的清淺笑意轉瞬即逝,隨即眉宇覆了一層陰郁,跟著姜淮走。 等姜淮回過神來發現把沈崇帶出別館后,冷靜下來想捶了自己,后者跟在后面亦是一臉無辜。 “那個” “沒事,走走吧,我還未有機會見識過?!?/br> 姜淮語窒,干脆就帶了沈崇在城里溜達起來。在遙城,幾乎是無人不識姜淮的,這么走一遭,姜淮手里懷里都捧了鄉民們自家產的東西,有的恨不得讓姜淮把自家閨女都捎帶走。 “殺豬那剛買新鮮的,看你瘦的,拿去補補正好了?!秉S大娘客氣說,“要不是你們把南蠻子打跑,哪有我們現在安生日子過,拿著拿著,甭客氣了?!?/br> “夠了夠了,黃大娘您別裝了,我這拿不了?!被仡^一邊偷摸把一小粒碎銀子放進了她的布囊袋里。 沈崇幫她搭了一把手,兩人走開,輕輕笑了一聲,似乎是感嘆她的好人緣。 “往外跨了河就是南召國,這邊常年受連累,建好了一打仗又毀,毀了再重建,對于這太平盛世有多期盼,你沒經歷過不會了解的?!苯刺崃艘痪?,卻像是覺得說多,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