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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探出身子將窗欞打上去,一手拿著團扇輕搖,哭得梨花帶雨,額頭全是汗,一邊扇風一邊落淚,噎噎的從風里飄來幾聲她的啜泣聲,他聽在耳里,神情恍惚。 她哭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她可真能哭,三兩滴淚掉下,斷斷續續哭了大半夜。 起先他擔心她,怕她哭壞了嗓子,累壞了身子。后來一想,哭壞才好,她病了,明日就不能出府,得乖乖地在府里養病。 他向來要面子,遇到這種事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誤會,又不知從何說起,凡事都是錯,怎么說不對。 大概是老天爺要罰他,他盼著人哭病,結果自己卻染了風寒生起病來。 第二日,蕭衢沒能爬起來,頭重腳輕,躺在床上意識不太清明。 他昨日遭了暑熱,在冰里泡了太久,夜晚又吹了風,冷冷熱熱交替,病來如山倒。 今日的早朝告了假,皇帝特意命貼身伺候的太監過府問候,又遣了御醫來瞧病,朝中群臣聞訊,紛紛遞貼探望。 蕭衢誰都不肯見,怏怏地臥在榻上,連看書都沒有力氣,半閉著眼,渾身不暢快。 外面有人進來,輕手輕腳,大概是丫鬟,掀了簾子,來至床邊。 他聽見聲音,沒好氣地吩咐:“端杯茶來?!?/br> 這杯茶,沏得有點久,久到渾渾噩噩地小睡了一會,那茶還沒送到他手邊。蕭衢睡一覺起來后,身上反而覺得更加沉重,像是被浸在火里烤過一般,難受至極。 他哼哧幾聲,懶得惦記他的茶了,伸出手胡亂揮:“快拿塊濕毛巾來替我擦擦身體?!?/br> 這種事一向是小廝做,他身子金貴得很,決不能讓居心叵測的女子占了便宜。她們靠近他可以,想占便宜,沒門。 但這時候管不得那么多了,只想讓身體舒坦些,喊了好幾聲,終于有人將濕巾帕遞來。 先是敷他的額頭,動作溫柔似水,自他臉邊滑過,他聞見她手指尖淡淡的花香與茶香,像夏日清晨隔著霧氣望見一池芙蕖,軟軟的手拂上他的面龐,他心里的煩悶當即止住,所有的注意力皆集中在她的指腹間。 她卻忽地止住,不再往下。 蕭衢不滿足,伸長了脖頸,“繼續擦?!?/br> 她軟糯出聲:“茶快放涼了,還是先喝口茶罷?!?/br> 熟悉的聲音飄在耳邊,蕭衢愣住。 他緩緩睜開眼,望見她轉身端茶的背影,細細如柳的身段,婀娜多姿的腳步,除了他昨夜守了大半夜的女子,還會是誰? 云寐回過身來,雙手端著茶,軟軟一彎腰,在他榻邊坐下,柔柔地問:“公子,你自己能起來嗎?” 說著她就要放下茶杯,上前扶他,他半坐起來,神情窘迫:“你怎么在這?” 云寐將茶遞到他唇邊,如畫眉目眼波漣漣:“聽聞公子病了,于是就想著過來看看。管家沒有攔我,將我放了進來,還請公子原諒我自作主張,若要怪罪,只管怪罪我,莫要遷怒他人?!?/br> 他本該接她的茶,手剛要抬起,忽地想到什么,兩手搭在身側,一動不動。 她只好往前再近一些,喂他喝了茶。 這茶從他的嘴里喂進去,一直灌倒他心里,憋了一天一夜的燥火總算消停。他余光偷偷瞥她,佯裝淡定,冷漠地問:“不是說今天要離開嗎?” 她低垂眉眼,聲音又細又軟:“待公子病一好,我立馬就走?!?/br> 他見她神情認真,心里慌張起來,覺得自己不該提這事,連忙道:“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br> 她并未接話,起身將茶杯放到桌上,走到角落里擰一把濕巾帕。 他探身出去望,憋不住心里的話,一句話掂量了幾遍,問她:“你是特意來照顧我的嗎?” 她重新走回他身邊,將打濕的巾帕敷在他額上,輕輕說:“是的,我是特意來照顧公子的?!?/br> 他心里暢快起來。因她的這句實話,前所未有地高興。 她凝望他片刻,忽地遲疑開口:“我知道昨夜公子在屋外站了一宿?!?/br> 蕭衢面色一滯,下意識否認:“沒有,你看錯了?!?/br> 她沒有和他爭,只是含笑點點頭,“公子說什么便是什么?!?/br> 他悶了聲,而后又問起來:“就算我在屋外站了一宿,那又如何?!?/br> 她的手隔著巾帕搭在他額間,細白的手腕跟瓷器似的,精致漂亮。他望向她,她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美的。她張開柔艷的唇,同他道:“我心里愧疚,生怕是自己拖累了公子,害得公子著了涼風?!?/br> 所以才來照顧他。 蕭衢思忖片刻,最終還是沒能將安慰人的話說出來。 他要是安慰了她,讓她不要記掛,說不定她今日就離了府往外面去。 他不承認也不否定,一雙深邃如潭的眼眸盯在她身上。她要伺候他,他就任由她伺候。 平日該怎么,今日就還是怎樣。 她卷了他的衣袖替他擦手臂,水珠順著強而有力的手臂線條往下滑,她的指甲尖輕輕刮過,引得他渾身一顫,她沒有害羞,反倒讓他紅透了臉。 她又擰一把濕巾帕往他臉上去,“公子,你臉很紅,是屋里太悶熱了嗎?” 她作勢就要起身去打開窗子,蕭衢腦子一熱,伸手扼住她。 她臉上又露出他熟悉的驚嚇慌張,生怕他生吞活剝了她,他管不了那么多,俯身上前,將她往自己這邊拉得更近些。 他深呼吸一口氣,豁出去:“昨天白日里的事,是我唐突?!?/br> 她低垂眼眸,他又伸出手抵住她的下巴,不讓她避開目光:“你別害怕,我不是地痞流氓?!?/br> 她被迫直視他,瑩白的面龐泛起稚嫩的粉色,不是害羞,是緊張:“公子,你先放開我?!?/br> 他不放,力道剛好,將她捏在手指間,絲毫容不得抵抗:“我這個人,一向居高自傲,從小被人捧慣了,況且,我一生,凡是遇到的女子,皆對我愛慕不已?!?/br> 他說到這,咽了咽唾沫,露出幾分不自在:“我身上有太多東西是別人想要爭奪的,所以我從不輕易相信旁人?!?/br> 她接過他的話,直接忽視他后面說的半句,將話頭放在他一開始說的那句上,直接問:“公子以為我也愛慕你?” 蕭衢微愣片刻,不好意思說出聲,悶悶地點了點頭。 她又問:“公子昨日牽我的手,是故意逗弄我嗎?” 蕭衢抿抿唇。堅實的雙肩塌下去,數秒,他以他一貫冷漠自大的口吻,應了話:“是?!?/br> 他緊緊盯著她,她也在看他,沒有再回避。 她眉尖若蹙,靈動美艷的面龐哀而不傷,低低淺吟一句:“如公子這般的人物,確實惹人愛慕?!?/br> 蕭衢怔住。 胸腔內一顆心幾乎跳出來。 她三兩句話,便使得他心間重重迷霧悉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