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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br> 張德全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幼清道:“怎么,王爺還不如個畜生么?” ☆、第6章 奉茶 幼清垂眼,只當未曾聽到。 這樣大不敬的話,聽了也是罪。 張德全自知一時口快說錯話,臉上青白,幸得周圍無人,這才放下心來,轉頭警告幼清莫亂嚼舌,領她往前頭去,給掌事的秦嬤嬤相看。 秦嬤嬤平日在府里與連氏有幾分交情,見了幼清,道:“這不是姜大家的丫頭么,怎地往這來?” 張德全賠笑,說了句“茶水處空了個缺,先讓這丫頭頂上”,借個由頭轉身溜了。 幼清剛想開口說自己是獸園的,做不來上差,秦嬤嬤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背,使了個眼神。 幼清頓了頓,知道這檔子活計定是推不了了,若再推,那就是不識好歹,蔑視主子。 方才撞見來喜和張德全講話,張德全眼中的歹意,她瞧得一清二楚,如今已被人推至跟前,回頭是死,不回頭也是死。若真往茶水處當差,頂著這張臉往那一站,不消片刻功夫,定有貴人惡她。誰喜歡瞧個丑不拉幾的姑娘?她光是什么都不做,往人前現身,就已經是種罪。 幼清心中有些急,明知前頭是死路,卻不得不往前行,早知今日有這么一劫,打死她也不出帳篷,寧愿聽鵲喜的絮語至耳聾,也比現在提心吊膽焦急無助的好上百倍。 秦嬤嬤不急不緩地問了些話,幼清跳過撞見來喜和張德全講話那段,將緣由一一道明,實在是急得沒法子了,求秦嬤嬤:“能為主子爺出力,自是天大的福澤,只是我未曾做過這類細活,難免會出岔子,屆時連累嬤嬤以及其他jiejie,我心里過不去,再則我這張臉……”她說著話,將脖子壓低,幾近哽咽。 秦嬤嬤嘆口氣,“點了你便是你,張公公是內務府出來的人,關防院內除了大總管,往南一帶都屬他管轄,如今隨扈而行,我們府里人路上用的吃的,都是他在打點,各處人員配備,皆由他負責。你也算是家生子,知根知底的,他點了你也放心。你待收拾收拾,這幾天跟著人好好學學如何奉茶?!?/br> 說到這,眼睛往幼清面紗處瞄,終是不忍心,放低了聲音,“實在不行,你揀旮旯角落處站著,叫了你再往前去。主子爺常和皇上同營,并不總是在帳中的,且旁人都想在爺跟前露臉,你安靜待著,自有人搶著替你當差?!?/br> 幼清自知多說無益,福禮謝她慰藉之言,不敢耽擱,轉身回帳子收拾東西。 鵲喜聽了消息,起初不敢相信,眼睛瞪得銅鈴似的,拉住幼清,“真讓你往前頭伺候?” 幼清點點頭。 鵲喜當即蔫了勁,沮喪失望難過,言不由衷:“恭賀你飛上枝頭?!?/br> “說的什么話,橫豎都是奴才,沒什么區別?!庇浊寤仡^看她一眼,認真道:“于你,這是喜,于我,這是憂,如若可以,我倒情愿將這差讓給你?!?/br> 鵲喜笑一聲,掐緊手指,“說得輕巧?!?/br> 幼清不再言語,收拾好東西,往秦嬤嬤那邊去。秦嬤嬤點了個叫“崖雪”的,讓幼清聽她吩咐。 崖雪膚白腰細,十四五歲左右,一班六人里,她是最出挑的。幼清比她大上幾歲,卻也老老實實喊“jiejie”。崖雪常在內院當差,不識得她,第一面見問:“你戴個面紗作甚?快摘下罷?!?/br> 其他人看過來,目光里多有打探。這幾班人,司衣司帷司輿的全在里頭,為了這趟差事,不知使了多大勁,如今突然來了新人,不知底細,自是好奇。 幼清只笑:“我面丑,怕嚇著jiejie?!?/br> “能有多丑,到這來的,個個賽西施?!毖卵┮贿呎f著一邊上手去掀,幼清欲捂住臉,卻已為時過晚。 眾人驚訝。 幼清左臉燙紅,斑斑點點灼起一把火,一直燒到耳根,燒到脖頸,堵住咽喉,連呼吸都困難。 崖雪尷尬地將面紗為她戴上,手有點抖,“是我的錯兒,你莫往心里去?!?/br> 幼清搖搖頭,心里難受,嘴上卻還得說:“是我嚇著jiejie了?!?/br> 眾人撇開視線,這樣綿軟的性子,好戲唱不成,看了也無趣。 崖雪拉她坐下,輕聲問,“你如何就來了這里?” 幼清笑,“我也想知道?!?/br> 處了幾天,崖雪漸漸放下心來。幼清安靜寡言,從不多話,一點即通,極有分寸。偶爾崖雪得了空歇息,看幼清練習上茶功夫,舉手抬足,穩穩當當,看得人賞心悅目。 崖雪經不住仔細打量她,烏黑油亮的辮子,光潔白皙的額頭,一對遠山黛眉,一雙晶瑩清透的眸子,多好的人兒,可惜臉上長了那樣的紅斑。 不過也正是因為幼清臉上長斑的緣故,大家待她和和氣氣。崖雪也喜歡同她講話。 這帳子里誰都有可能得爺的青眼,唯獨她不可能。 沒了威脅,也就自然少了紛爭。 路上走走停停,到了千里松林,移至行苑,總算是暫時安歇下來。幼清夜間當值,并不入內,至丁卯時分,晨曦初亮,交班于他人,一連數天,倒比她想象中的要輕松許多。無非就是夜間睡不好,得時時刻刻候著,以防夜間德昭喚茶喝。 偶爾有那么一次德昭夜間叫茶,她遞了茶,里頭自有小太監來取,壓根用不著她到跟前去。 起初這夜間當值的特等差,是輪不到幼清的。因著之前當夜差的侍女被打發了好幾個,有一個還挨了板子,半死不活的,如此這般,還有前仆后繼的。 來喜特意傳話,親自將夜間各差計當值的全部換了一批,幼清便被排到茶水夜事兒。 當上差的人嘴巴嚴實,從不妄議,幼清待得無趣,便拿出一早備下的筆墨,專挑無人的時候畫著玩。一張紙皺巴巴的,畫了又畫,夜間輪班時,湊到琉璃瓔珞穗zigong燈下借光,畫了個四不像。 她似乎一開始就是會寫字的,也不知誰教的,姑姑也從不提起。丹青卻是從齊白卿那學的,學了一二分,只能亂涂亂畫。 這天崖雪說是頭暈,無奈之下,請幼清代為上事兒。幼清自是應下。今日狩獵,隨行的宮女侍女都到圍場去了,難得有這般輕松的時候,茶房里就剩幼清一人,她發了會呆,俯在案桌一角,抽出張皺巴巴的紙,橫一筆,豎一筆。 待這次回去,她就同姑姑說白卿提親的事。 她已經是個老姑娘,她該嫁人了。 簾籠被掀起,有人闊步而入,“喲,九堂哥府里的侍女就是不一樣,還會作畫呢!” 幼清起身抬頭一看,來人穿一身片金織團龍鍛缺襟袍,頭頂湖色羅胎緯帽,瘦長身材,年輕模樣,懷里抱一只白貓,笑容肆意,往她跟前來。 幼清忙地行禮,“郡王爺大福?!?/br> 毓義本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