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亮，隱約透露著審度與不甘。楊素那個人，不知道是太笨還是太聰明，說他聰明呢，這樣一個女孩子，這么明顯的心事，他竟視而不見——他一向也并不是笨人。

    小盧在旁邊說：“那個工作狂，我聽說你做節目的時候，不是他值班他也天天守著？是不是太真？”

    太真道：“他那時候是技術部部長，出問題他要負責的，也只是偶爾過去看看，哪有天天了？”又向黃飛雨笑道：“聽說他這個人沒什么耐心，肯從頭教你，應當是蠻看重你的?！?/br>
    黃雨飛低頭笑，問她要了飯盒，把湯倒了，說：“師姐趁熱喝罷，一會兒涼了，楊師兄一片苦心就真泡湯了?！钡雇暧痔ь^笑：“什么看重不看重的，干活兒的時候是第一個想到我?！?/br>
    太真原本沒胃口，也舀了一小碗，抿了一口，贊道：“雨飛手藝真好?！秉S雨飛笑：“師姐夸錯人了，我長到這么大，都沒進過廚房，這是楊師兄在電話里一步一步教我做的?！?/br>
    太真一愣，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忽然覺得難過，慢慢啜著那碗湯，過一會兒，才說：“男生難免粗心一些，很多事都想不到?！?/br>
    黃雨飛向她一笑，又飛快地垂下眼皮。

    等她走了，小盧忍不住說：“這是來慰問呢，還是跟你示威呢？”

    太真指著飯盒笑：“你快喝罷，好好兒的人家跟我示什么威？才大一的小姑娘，不知道多辛苦才做好這一鍋湯，大老遠送過來，還要被你疑心?！?/br>
    小盧道：“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她喜歡楊素?！?/br>
    太真笑：“那關我什么事？”

    小盧搖頭：“狠心的女人，可憐的楊素?！碧嬷皇切?，不應聲。

    次日楊素回來，又打電話過來，叫她出去拿水果。太真下去，見外頭人多，便接過來，叫老大帶回宿舍，向楊素笑道：“叫你費心了，我請你和雨飛吃飯?！?/br>
    楊素道：“哪有叫女生請客的?！?/br>
    太真微笑：“我都說請了，你還跟我爭？”

    楊素也就隨她去了。黃雨飛一來就笑：“師姐真是客氣?！碧娴溃骸安皇强蜌?，是真的麻煩你們倆，而且大家也難得一起吃個飯，聊聊天?！?/br>
    點菜的時侯太真把菜單拿給黃雨飛，說：“這里沒有別人，咱們就別推讓了，雨飛喜歡吃什么，自己來?！秉S雨飛是湖南人，無辣不歡，上來就點了一個水煮rou片。楊素皺皺眉，道：“換一個吧，何太真不能吃辣?！?/br>
    太真道：“沒事?！庇觑w堅持換了一個菜，說是不辣，還是看得見辣椒絲。楊素沒說什么，要了只碗，倒了大半碗開水放到太真面前，道：“你涮一涮再吃?！庇觑w笑了笑，臉色已經有點不對。

    吃飯的時候太真便只招呼雨飛。兩個女孩子低聲細語地聊，楊素偶爾插句嘴。太真是存心避嫌，雨飛是生了氣，兩個人對他都淡淡的，幸好一個的冷淡他習慣了，另一個的冷淡他又不在乎，倒也沒什么。

    吃完飯已經是晚上，出去綜合市場大門，太真還沒開口，楊素便道：“黃雨飛你先回去，何太真宿舍偏，我去送送她?！碧嫦霐r，又覺得不妥，心里窩著火兒，見雨飛笑笑轉身走了，便也轉身走，楊素緊跟著，她只當看不見。

    走到籃球場那邊，人少了，楊素才問：“何太真，你今天是什么意思？”

    他先發制人，太真越發火兒了，轉身道：“我什么意思？你又什么意思？這樣對一個大一的小女孩兒你覺得很有意思？”

    見她生氣，楊素倒愣了，自己的氣先忘了，問：“我怎么她了？你氣成這樣？”

    太真道：“剛才當著雨飛，你那么做是不是故意的？”

    楊素不悅道：“我以前都是這么做，當著她也這么做，有什么不對？”

    他那樣，太真更氣，道：“你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楊素漲紅了臉，垂下眼道：“天底下幾十億人呢，都有感受，我顧得過來嗎？——我就奇怪了，何太真，你只見過她一面，怎么就這么急著討好她？”

    他說完了，又覺得后悔，抬眼看何太真。她仿佛呆了，忽然笑笑，低聲說：“我不是討好她，我只是……我也是女生……”

    “楊素，她是家里寵大的，從來沒下過廚房，第一次煮東西，竟然是這樣……她喜歡你，你不會不知道?！睏钏夭徽Z，看著她。她那個笑，從來沒有那么苦澀過，聲音也是蒼涼的：“——你何必，對一個喜歡你的人那么殘忍？”

    秋風吹過，白楊樹葉子沙沙地響。

    他喜歡的人，寧愿去體諒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姑娘，也不肯替他想一想。沉默一會兒，楊素道：“何太真，其實這句話，我也可以問問你?！?/br>
    他說：“你又何必對我這么殘忍？”

    這句話在心頭縈繞那么久，終于就著她的話頭問了出來。楊素看著何太真，心中百味雜陳。她對他也殘忍，而且殘忍得理直氣壯，可是憑什么？

    太真笑。也是，莊云生如何對她，她如何對楊素，楊素如何對黃雨飛，仿佛每個人都不甘于自己受的委屈，總要下意識地在另一個人身上彌補回來。但還是不一樣，她說：“可是楊素，我沒有要求你去為另一個人做什么事?！?/br>
    而他們，楊素與云生，都不知道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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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你愛我，我愛他，他又愛著她，哎呀呀，他的她，她的他，婷婷一朵水仙花

    渺渺萬里香

    十一長假前一天，太真去了一趟云生辦公室。

    他不在。打他手機，提示正在通話中。隔一個小時再打，依然是。她的那班火車快要驗票，于是她把辦公室那枚鑰匙放在他桌上，便離開。

    她知道他的另一個項目尚未完成，十一還要加班，晚上或者第二天他就會過來。

    那是一趟去往南方的列車，普快，人很多，車廂里各種氣味混在一起，人聲嘈雜。她對面坐了一個年輕mama，帶著一個小嬰兒。小孩子不覺得苦，舞著胖胖的小胳膊，在mama腿上興奮地跳，雖然跳不起來，依然發出開心的叫聲。過一會兒又靜下來，看著太真笑。太真也向他笑，小朋友忽然羞澀，回身撲到mama懷里，隨即又扭回來，咯咯地笑。一雙眼烏黑清澈，只看得到歡喜。

    四周的人都因他而開心起來。

    可惜他們是短程，三個小時后便下去。

    車廂里要到凌晨一點左右才靜下來。乘客大多睡了，只聽到均勻的呼吸與偶爾的鼻鼾。有人壓低聲音說話，飄忽的笑。列車輪子與軌道接頭磕出輕微的崆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