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缺點，我也不會幫你掩飾，就是這樣?！?/br>
    太真笑：“這話假得過頭，我再自負，也不敢說眼下跟你不相上下，起碼學術上還差十萬八千里呢?！?/br>
    云生大笑，笑完正色道：“小孩兒，你要知道，你年齡也跟我差十萬八千里，你還這么小，你只要肯用功，到我這個年紀，比我強到哪里去了——真的，我從來不敢看不上小朋友，因為人家有大把時間，哪天頭腦一熱一發奮，把我甩到火星也不是不可能?！?/br>
    太真一邊點頭，一邊笑：“‘只要肯用功’，這幾個字真是可圈可點?！?/br>
    他竟然被笑得有一點不好意思，說：“是真的，你英語不是就比我好么？”

    說到英語，忽然想到什么，問：“太真，有沒有時間幫我翻譯一個論文？”

    太真略一沉吟，問：“中文翻英文？”

    云生點頭。她道：“那要先告訴我干嘛用的？哪方面的？多少字？什么時候要？”

    云生一一說了，太真想了想，說：“學會論文的話，要求更精確，我不一定能翻很好，而且有些專業表達，我可能不太了解?！?/br>
    云生笑著問：“那你愿不愿意試試？”

    太真問：“是你的論文？”

    他笑笑，說：“是，是我的?！碧嬉残Γ骸凹热皇悄愕?，拿來練練手也好?！痹粕笮?，道：“我甘當實驗品?！庇粥嵵氐卣f：“丫頭，麻煩你了?！?/br>
    這一聲麻煩并不是客氣，太真做的時候才發現有多麻煩。那論文是古代服飾的考證，有許多奇怪的詞語，查字典都不知道從哪里查起。她一著急便睡不好，晚上一個夢接著一個夢。隔天早晨老大奇怪地看著她，問：“你昨晚作的什么夢？又是花店又是被子的，跑到花店買被子？那墮馬髻又是什么？”

    太真一愣，老大道：“你一夜都在叨咕這些，還說，英語的?！彼@才反應過來，大概夢里記掛著“花鈿”“褙子”“墮馬髻”一類的東西，竟被老大聯想成這樣，一解釋，宿舍三個人笑得人仰馬翻。

    此后再看見歷史院的人，老大與老三統統仰頭望天，嗤道：“那些到花店買被子的?！?/br>
    熬了十來個晚上，終于把論文翻完，發給云生。隔一陣子，云生打電話過來道謝，說到專業名詞的譯法，太真便把那典故講了。云生也笑，道：“我們歷史院一世英名啊，算是毀在你們幾個毛丫頭手里?！庇终f：“不用幸災樂禍，你早晚也是跟著我們去花店買被子?！?/br>
    她故意嘴硬道：“還說不準呢?！?/br>
    云生故作詫異：“怎么？小孩兒有了新打算？”

    太真笑，不說話。那邊嘆息道：“唉，小孩兒大了，翅膀硬了?！币桓便皭澣f端的口氣，一轉眼又笑：“哎呀，我笨了，你不去我應該高興，少一個人打擊我——要知道，我一大把年紀了，老是被一個小孩子損，多沒面子啊?！?/br>
    太真抿嘴笑，輕聲問：“我什么時候損過你？”

    那邊也沉默一下，隨即朗笑道：“真的，你后來沒有損過我了?！?/br>
    她就只是笑。一時仿佛有許多話，不知道從何說起，然而知道說出來也沒有用，不如不說，甚至索性忘了，反而彼此更好。她什么都明白，只是心底有一個小小的灰色聲音說，這樣做，有什么意思？

    大約靜的時間長了，那邊拉長聲音說：“天亮了——別睡了——說話了?！?/br>
    她忍不住笑出來，道：“你哪像個當大哥的人?！?/br>
    云生大笑，道：“你跟誰學的這么說話？真像個當老師的人?！闭f完自己又恍然道，“當然是跟我學的?！?/br>
    太真幾乎把電話扔出去。他還仿佛很得意，笑得無比囂張。

    這是個什么人哪。

    周六去市里做家教，下午回來要在本部車隊坐校車。才走到逸夫科學館那里，就聽到有人叫她，一抬頭，看到許先生在網球場那邊看著她笑。太真過去招呼，見旁邊還有一個人，笑著點點頭，望向許先生。

    許先生道：“這是我以前的學生，溫冰，在咱們社科院，前一段去北京學習了，所以你沒見過?！?/br>
    太真道：“溫老師好?！痹S先生笑：“叫師姐，叫師姐?！庇指鷾乇榻B：“這是太真，上過云生課的那小姑娘，我跟你提過的?！?/br>
    溫冰含笑打量太真，道：“這就是太真啊，沒想到這么小?！?/br>
    太真道：“溫冰師姐真漂亮?！?/br>
    許先生笑瞇瞇地看著兩個人，溫冰也笑起來。她還不到三十的樣子，一頭長發微微燙卷，染成淺栗色，珠灰色毛衣的高領在上端展開，托住一張白皙瓜子臉，笑起來一雙眼睛越顯得長而黑。太真心里嘆息，她也不是沒見過美人，小盧也算美而媚，只是那媚與溫冰一比，就覺得落了形跡。而且溫冰神態安寧，尤其一笑，眼角的一點紋，藏著說不出的意味，叫人莫名其妙地悲傷。

    溫冰又說：“對了太真，還沒謝你呢?！鞭D頭同許先生說：“我的論文，云生說就是太真幫忙翻譯的，我看到譯稿的時候還以為是咱們學院研究生翻的呢，沒想到太真是經濟院的?！?/br>
    什么東西從身體里轟的一聲翻開來，半邊身子微微麻起來。太真微笑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瞬間又散去。溫冰手指掠起鬢邊的散發，道：“太真有沒有事？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她答：“真不巧，我要去趕校車?！?/br>
    許先生道：“不急，太真周末還要過來的，到時候再約好了，連云生一起叫著，他也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br>
    同那兩個人告辭了，她在車隊站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去了一字樓。姚遠剛好在，看到她就笑：“何珍珠?！?/br>
    太真進去坐了，端著一杯水，也不喝，呆了良久，慢慢說：“我今天見到溫冰師姐，很美的一個人?！?/br>
    姚遠覷著她神色，笑道：“你看誰都是美女——溫師姐倒是公認的美，學術也好，當年在江大很出風頭?！?/br>
    太真咬著杯沿，忽然把水喝干了，想說什么，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姚遠也微笑不語，她一向不喜歡在背后講人家的事，況且有些東西，他們師門一直諱莫如深。

    在車上她打電話給云生，他仿佛心情不錯，接起電話就說：“太真？你回去了沒有？沒有的話先別坐車，晚上一起吃飯?！碧鎲枺骸巴砩夏悴挥酶鷾乇鶐熃愠燥?？”他說：“要啊，帶你一起啊。誒？你怎么知道溫冰？你見了她？”太真笑笑，道：“見了?！痹粕谀沁呅α艘宦暎骸班拧X得怎么樣？你們都說什么了？”太真道：“我趕車，沒有多說，溫師姐謝我幫她翻譯論文?！?/br>
    她說到這里就打住，等那邊的反應。云生卻若無其事地笑道：“你知道了？你幫我翻的那篇論文就是她的?！?/br>
    太真咬住嘴唇，微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