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曲云的祭禮臨近, 凌若心頭愈慌, 她柔嫩的指腹被琴弦割傷卻依舊不肯停下教習。

    東華在一旁心疼的望著她，不停地勸道：“你已經彈得很好了?！?/br>
    凌若嘆息一聲，道：“東華, 我好累?！?/br>
    她一雙桃花眼如同天上燦爛的星辰, 帶著盈盈的水意，像極了飄零在銀河間的星光, 直直的刺到東華的內心深處。

    東華一伸手，將人彎進自己的臂膀, 他的手臂孔武有力, 她如同嬌弱的花瓣，他也可以變得柔情, 他的唇輕輕的落在她冰涼的發間, 用胸腔有力的心跳傳遞著他的愛意。

    “若兒，走不下去沒有關系, 前面沒有路也不礙事, 我總是在你身后, 我會支持著你，會給你最溫暖的港灣?！?/br>
    凌若在他的懷里蹭了蹭腦袋，這才抬起頭, 一雙星眸里全是疲憊，她眨巴著眼睛，認真的問道：“東華，你不好同我開玩笑的?！?/br>
    東華同樣深情回望她, “這樣的玩笑，你若愿意，我可以開一輩子?！?/br>
    凌若突然就笑了，她抹了抹眼角的淚花，低著頭道：“我之前跟你說了那樣的話，對不起啊?！?/br>
    東華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br>
    凌若道：“東華，我真的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很矛盾?！?/br>
    東華道：“若兒，你只要記著，我心里的那個人，只有你，其他的，你可以多想想，沒關系?！?/br>
    凌若嘆息一聲：“明日咱們就去見顏離了，只是，見完之后呢？我以為我跟你……其實一開始，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辦，你說你有辦法解決，然后我——我好像有些依賴你了，如果這件事了了，我卻就這么跟你劃清界限，我也太忘恩負義了，可要是就這么件事，我良心不安的嫁給你，我真的不甘心?！?/br>
    東華不知道她會想到這么深，只輕撫她的背，安慰道：“青丘總歸是你的娘家，我自然會幫你安排妥當，不叫你受一絲的委屈?！?/br>
    凌若嗅了嗅鼻子，道：“我才不信你呢，你做這么多，就為了娶我？”

    東華誠摯道：“我愛你?！?/br>
    凌若偏過頭表示不信：“你不愛我，你愛的是畫里的那個姑娘?！?/br>
    東華道：“她就是你！”

    凌若笑道：“好了好了，你也別同我扯這些，我以前是五尾，自然樣貌皆是不佳，雖我現在是九尾，可也沒忘記自己以前長什么樣，你不必要框我?！?/br>
    東華摁著她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道：“那是你四位的模樣，蟠桃宴上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的樣子，那時候你被畢方絆了個跟頭……”

    “畢方？”凌若偏過頭回想著慶云給她說的八卦，“三千年前畢方被趕出了蟠桃宴，聽聞，是頭一次被趕出去的神君?！?/br>
    東華微微一笑，解釋道：“他欺負你?！?/br>
    凌若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對，她反問道：“東華，你把我繞暈了?！?/br>
    東華道：“怎么說？”

    凌若道：“你從前不喜歡那個姑娘，嫌她身份卑微，蟠桃宴上你與她又是初見，怎么可能為了她大動肝火，畢方也是神鳥，只不顧欺負了一個連小仙都算不上的仙娥，你卻為了她出那么大的頭，實在是——匪夷所思?！?/br>
    東華低垂下眉眼，烏黑濃密的睫毛攪動了一片陰影，他微不可聞的嘆息道：“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他不該欺負你，沒人可以欺負你?！?/br>
    凌若疑惑：“你這么想？這不對啊，按照你給我說的，你不是推拒那個姑娘嘛，怎么第一眼看上人家似的？”

    東華苦笑，“若我現在說，只怕你又要吃心了?！?/br>
    凌若仿佛很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似的，忙催促道：“快說快說，我想知道嘛?！?/br>
    東華閉著眼睛，似下了很大的勇氣才說道：“她是草芥?！?/br>
    凌若緊抓著他袖口的手突然松了，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卻終于笑了：“是啊，可不是草芥嘛，哪里比得上現在的我，又是九尾，還是女帝?！?/br>
    東華沉默的看著她，一雙手緊緊的握拳，他想解釋些什么，她卻推門離去，消失在無邊的黑夜里。

    ☆、第八十一章

    半月橋邊, 一樹芳華, 顏離靜默的望著水面，紅色的月亮恰好被橋分成兩半。

    橋并不長，只是因為有了離人的思念, 所以有忘不見邊的悲觀。

    此刻的凌若現在東華邊上, 而東華將她小小的手握在掌心，兩個人望著顏離與蘇橙二人緊緊的相擁, 這對戀人分開了那么久，終于還是走到了一起。

    凌若心頭有無數感慨, 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抬頭望向東華，道：“蘇橙說她恨, 可見了顏離也并沒有深仇大恨的模樣, 是不是我——你跟小狐貍見了面，也會這樣？”

    東華伸手將人攬進懷里, 道：“從來都是情深?！?/br>
    凌若煽動著長長的睫毛,

    輕聲的呼氣。

    東華眼中的凌若帶著熟悉的期盼, 曾經的小狐貍也是這樣的眼神，盈盈水波里帶著無限的憧憬與深情。

    “東華，我想, 如果他們可以，那我們……”凌若話音未落，顏離已然慢慢倒了下來。

    鮮紅的血液像一個巨大的嘲諷，狠狠的刺痛凌若的眼睛。

    蘇橙說她恨他, 所以再愛也要殺了他。

    那凌若呢？

    她呆呆的望著血液蔓延，細長的血路直到她的腳邊，她墨色的瞳仁忽變得金黃，渲染上漆黑的夜色。

    在凡間的近一個月里，曲云續弦的材料全部備齊，只等祭禮的到來。

    一身華服的凌若坐在她的芙蕖殿里，靜默的望著桌上的伏羲，鎮魂曲她已經熟的不能再熟，此刻她走到伏羲琴邊，伸手輕劃過她的琴身，卻發現伏羲只有沉悶的響聲，她嘆息了一聲，說道：“伏羲，你實在不必如此，我與東華——小狐貍與東華是向來情深，雖身死情不滅，可我終究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你記恨我，沒多大意思?！?/br>
    伏羲的琴弦發出一聲刺耳的尖銳，凌若低頭，夢囈似得笑了起來：“東華說的關于小狐貍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故事里的人和事看起來與我相差無幾，連我都差點相信我是不是失憶了，可實際上，有一個很可怕的破綻，可怕到我現在根本不敢再面對東華?！?/br>
    凌若的指間忽的緊緊抓住伏羲的琴弦，如刀子般緊繃的琴弦割的她鮮血淋漓，她卻依舊沒有松手。

    猙獰的笑意自唇邊蔓延，“伏羲，浮玉教我說了一個謊，說只有那樣，東華才會深信不宜，才會不遺余力的幫我，不然，毀了幽冥司這么大的罪，我擔不起?！?/br>
    她說著，炙熱的鮮血迅速腐蝕伏羲的琴弦。

    “伏羲，你陪在他身邊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