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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貓丕,夜間趕路她唯恐他被妖鬼盯上,把金鋼圈套在他手上傍身。無方的修為并不深,千年而已,這金鋼圈幫了她大忙。她可以憑借它打破空間的限制,當初拉她進小妙拂洲,如果被困時這件法器還在她身上,那么無論如何都別想關住她。他只好不問自取,所幸這金鋼圈也認識他,故人相見,加上意生身天然的佛性,從她手上摘下來,不費吹灰之力。 本想找個機會物歸原主,可惜那天她的話太隨緣了,突兀地送回去,反倒引她懷疑,這金鋼圈只得留下。留下倒也好,里面的空間隨持有者萬變,一些不能存在于世的東西,恰好可以藏入其中。 他不想進去,不愿意聞見鋪天蓋地的腐rou氣味。敲了敲環,淡聲道:“出個聲,說兩句話?!?/br> 里面傳來羅剎王的嗓音,“干啥?”旁邊還有羅剎女嬌柔的低吟,長長的一聲,像船槳劃過水面,身后盡是纏綿的痕跡。 他皺了皺眉,“這是佛國法寶,別玷污了清靜地?!?/br> 羅剎王哈哈大笑起來,“清靜什么!都用來裝羅剎了,還清靜得起來嗎?上師知道里面是什么景象?你不愿意進來,我給你描述描述——我的左手邊,是一面寬闊的湖,湖水很清很藍,也很甘甜;我的右手邊,有一座火山,山頂整天冒著火星子,山腳下全是業火。沒日沒夜的燒,燒得我都不敢往那頭去?!?/br> 明玄靜靜聽著,心里覺得悲哀。金鋼圈里的世界,是持有者內心的體現。他的出身給了它一半寧靜,欲望和野心化作了另一半燒不盡的業火。他不敢進金鋼圈,就是因為害怕直視自己的內心。 可是再如何,他也是皇帝,一個皇帝內心純凈如水,聽上去簡直像笑話。 他說:“別扯那些沒用的,明天正午大典,調撥幾只羅剎出來?!?/br> 羅剎王有些震驚,“上師忘了,低等羅剎見光死。你選在正午,恐怕還沒等小的們露面,就已經給曬成焦炭了?!?/br> 天氣這種東西,是可以進行干預的。前一刻陽光大好,后一刻就可以烏云蓋頂,“你只管辦好自己的事,其他的有我,你不必擔心?!?/br> 圈子里的羅剎王拖著長腔說好,“我看這樣吧,我都閑得發慌了,明天我親自出馬會一會你那愛寵,上師覺得怎么樣?” 明玄說不,“你暫且按捺,明天的事是小事,小打小鬧就可以。后面還有更要緊的等著你去辦,有的是你顯神通的機會?!?/br> 羅剎王很遺憾,長吁短嘆說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這金鋼圈里連只兔子都沒有,不知還要在這里藏多久。最后客客氣氣叫了聲上師,“先前我們商定的事,你可千萬不能反悔。我如今游魂一縷,干不成什么大事。只有奪舍成功,才能助你建功立業?!?/br> 明玄長長嘆了口氣,帝王權術,明謀暗斗,需要披肝瀝膽的忠臣,也需要蕩清前路的利刃。這羅剎王就是那柄利刃,有用的時候好好利用,沒用的時候可以隨意丟棄。不過敷衍還是要敷衍一下的,他憶當初,少不了舊事重提,“我入八寒地獄時,你正在具皰地獄里受苦。那時你沒有寸縷遮身,在冰川雪地里凍得渾身起泡。輪回沒你的份,只要你不死,就得億萬年在那里煎熬下去……是我點化你,讓你有機會重新建立自己的王國。我期待的是一個雙贏的局面,我要你為我效力,當然會替你完善一切?!彼α诵?,語氣溫和,“其實說到底,你我的來歷很相似,我是意生身,你是羅剎天的一縷神識。你的本尊位列十二天,守護西南隅。你要歸位,就得打碎他的菩提心,這件事,只有我能幫你?!?/br> 金鋼圈里的羅剎王沉默良久,大概還在為自己兩萬年前的遭遇唏噓不已。鬼神和人最大的不同,在于鬼神的靈魂可以分裂,自成一體。人則不一樣,愛恨嗔癡集于一身,死后下黃泉,歸塵土,再豐沛的感情也只能分解殆盡。 “上師,你真的只是個初地菩薩嗎?”羅剎王的話里帶著點獻媚的意思,“其實我一直很好奇,我們從來不認識,你是從哪里得知我墮入八寒地獄的?!?/br> 明玄有些不耐煩了,“羅剎天的大名如雷貫耳,只要稍加打聽,就知道你的情況?!?/br> “可一個意生身,又是命定的帝王,怎么甘愿與我為伍呢?”羅剎王今天讀了一本人間詞話,腦子開發得異常靈活,他前后聯系,推斷出一個結論,“難道我們有同樣的目標,你也想奪回你的本體,重回上界當菩薩?畢竟人的皮囊,撐死一百年壽命。等你駕崩,魂魄無所歸依,三個月后自然消亡,下場比我還慘……” 明玄皺眉,不愿意再聽這只鬼胡說八道了,最后重申一遍,“明日正午時分,千萬別忘了?!碧湟粨],蓋上盒蓋,重新把盒子推進了墻頭。 那廂的令主盤腿坐在地板上,正算計明玄即位,上次被坑的城主們會不會再來參加典禮。 “面子賣錯了,不是得補救一下嗎。原本想和中土皇帝打好交道的,誰知道進錯廟門拜錯菩薩了……”他伸手在無方大腿上摸了一把,“娘子,你說他們會不會來?” 無方正入定,他在邊上羅里吧嗦半天,搞得她神識飄忽,定不下來。她嘆了口氣,“我覺得會來,你是不是想在這里重辦酒席,款待他們?” 誰知他驚恐萬狀,說不不,“我是覺得他們連真假都辨不清,哪還有臉再來一回!娘子,他們一定不會來了,你說是不是?” 她古怪地看他,他香肩半露,隨時任君采擷的樣子,看上去很是可口。然而眼里竟有驚惶,見她打量他,忙扯起袖子遮住下半截臉,只余一雙長而媚的眼睛忽閃著,顯得單純又無害。 “你在擔心什么?”她覺得很可疑,“你不是總算計怎么讓他們再送一回禮嗎?!?/br> 這次不同了,他委屈地說:“以前我在梵行剎土當大王啊,那里誰敢不讓我幾分面子?可現在虎落平陽,我上中土來給皇帝當吉祥物,讓那些家伙知道了,背地里不知怎么笑話我?!?/br> 原來是面子上過不去了,令主雖然大多時候臉皮厚,不知羞恥,但這次實在太丟人了。對于一方霸主來說,狂拽了好幾千年,忽然有一天淪落到給人當小弟,這種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 無方很理解他,也暗暗心疼,可事實就是如此,還能怎么辦呢。 “要不然把臉蒙起來?”令主想了個辦法,“我可以弄個華麗的出場,讓他們忽略我的身份?!?/br> 無方無奈地提醒他,“蒙不蒙臉沒什么區別,你那件黑袍穿了萬年,他們本來就沒見過你的臉?!?/br> 令主欲哭無淚,心里油煎似的,“那我干脆隱身,叫他們看不見我……其實我在想,說不定他們根本不知道我是魘都令主,把我當普通的麒麟也不一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