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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吞天。喚了好幾聲不見動靜,不耐煩了,伸手一抓,抓住了它頂心的那撮白毛,把它從幻境里拽了出來。 吞天疼得嗷嗷叫,兩手捧住自己的腦袋,一面哭一邊求饒,“白準……饒命……” 令主順勢一推,把它推得跌倒在地,它扣著堤岸上的石縫,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赡茏鳛橐恢簧瞎叛?,從來沒有受過這么大的委屈吧,吞天回過頭來,那縱橫的泗淚在大臉上呈糊墻之勢,它吞聲飲泣,“我沒有惹你!” 對啊,沒有惹他,但是惹到他媳婦了。令主彎下腰,看了看它的肚子,“把那只鳥吐出來?!?/br> 吞天說不,“我憑本事吃的,為啥要吐?” “哪兒來這么多廢話?”令主黑漆漆的帽兜對準它,“不吐就把你肚子剖開來!” 吞天哭得更凄厲了,“上次這樣,這次又這樣……白準,你到底要干啥?” 要干啥?當然是討好自己的未婚妻了!前任他還沒來得及示好就跟人跑了,這個好不容易到了身邊,強取豪奪眼看不成,再不機靈點,又要重蹈覆轍了。 令主發現自己的姻緣真是有點坎坷,所以為了護內,只好干點欺凌弱小的事了。 “你吃的那只鳥是魘后的徒弟,別說我沒警告你?!彼麤_吞天晃了晃拳頭,“看見沒有?一拳下去,你吐的就不單是鳥了,前天、大前天吃的全都得倒出來?!?/br> 此時的吞天止住了哭,大概是被他嚇住了,也可能在兩種選擇間艱難掙扎。反正小眼睛小鼻子幾乎找不到,就剩一張大嘴,不遺余力地印證著自己的名號。 終于它還是想通了,狼狽地爬起來,巨大的肚子顯得笨拙臃腫。然后打了個嗝,響雷似的,似乎還有點舍不得,眼巴巴看令主,換來他作勢高舉起的右拳,它嚇得一縮脖子,嘔地一聲,把瞿如吐在了石壩上。 經過浸泡的瞿如癱在一灘粘液里,那股味道簡直讓人作嘔。不過總算還活著,她翕動著,渾身濕答答地,抬起頭看見無方嗚咽起來:“師父……”話還沒說全,忽然發現了幾乎融進黑夜的令主,嚇得她撲騰著翅膀滾出去老遠,“魘……魘都……” 無方臉上毫無表情,已經走投無路了,也不想再掙扎了。她說:“我走不出梵行剎土了,你和振衣還有機會。我們就在這里分手吧,你回南閻浮提也好,回不句山也好,不要再跟著我了?!?/br> 然而瞿如堅決表示不同意,“師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將來重新開門問診,我還要為那些病患帶路呢?!?/br> 當然這些都是場面話,她主要肖想的還是魘都滿城的男人。逃婚這件事,她從一開始就不贊成,現在重回魔爪也是早就可以預料的事。她師父成為魘后,說實在的沒什么不好,想想眾星拱月的感覺……她忙壓住自己的嘴,擔心忍不住笑出聲來。 無方萬念俱灰,回身看令主,“你答應到了魘都就放振衣離開,不能說話不算話?!?/br> 令主說當然,“本大王好歹是一城之主,江湖上還流傳著我的傳說,做不出出爾反爾的事來?!闭f罷傻傻笑了兩聲,“路遠得很,娘子自己騰云太累了,還是我背你吧?!?/br> 伸過來的一只手素凈修長,可是眼尖的瞿如發現了一個黑點,尖叫起來:“老人斑!” 無方腦子里嗡地一聲炸了,老人斑,身體機能退化,五臟六腑開始走下坡路的征兆。令主一萬歲了,可以想象那黑袍底下是怎樣的境況——鶴發雞皮,滿臉壽斑,牙爛得七零八落,說不定還口眼歪斜,出現了中風癥狀……雖然這門婚事她一開始就不答應,但已然走到了這一步,完全忽視是不能夠的了。未婚夫老成了那樣,對風華正茂的無方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拋開靈醫的身份,她到底是個姑娘。佳人懷春的新芽,被這一缸老鹵給浸泡了,以后的日子還有什么奔頭? 她一忽兒千般想頭,令主當然不知道。他聽見瞿如大呼小叫,只覺得這臭鳥好吵。 抬起手看了眼,先前不知碰到哪里,蹭了塊臟東西。他隨手擦掉了,哪怕無方看不到他的臉,他也依舊燦爛地沖她微笑,用溫柔的語調說:“娘子,我們回家吧!” 無方頭昏腦脹,這兩天經歷的事太多了,讓她招架不住??纯傣娜?,她滿身稀濕,落魄的鳥毛在海風里飛揚,夾帶著吞天胃液的味道,實在讓人忍受不了。 “去洗洗吧?!睙o方垂著嘴角道,“濕成這樣,還飛得起來嗎?” 瞿如二話不說跳進了堿海里,鳥在海水中翻騰,乍一看還以為是鵜鶘。 背后嗔聲大作起來,嚶嚶地,像小孩的哭泣。她回頭看,發現吞天抱住了令主的腿,令主蹬了好幾下,沒能擺脫它。他是個老實人,為了避免引起誤會,很快表示:“這獸是公的?!?/br> 無方不置可否,分辨了半天,總算從吞天不清的口齒里聽出了哼唧的內容——結婚嗎?糖呢?沒糖你說個屁! 令主的耐心其實沒有那么好,在袍子被它扯下來之前發怒了,拎起來一扔,扔出去十丈遠,“本大王最討厭你這樣的妖怪,賀禮都不備一份,就想著蹭吃蹭喝,你的臉呢?” 吞天肥厥厥的身子像個rou湯圓,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爬起身還遠遠眺望,令主的態度不見好轉,“找點正經事做,再有妖來告你的狀,我就把你送進八寒地獄去……看什么看,真等著吃糖呢?” 令主好兇,吞天嚇得夾著尾巴逃跑了。這時瞿如也清洗得差不多了,跳上岸使勁抖了抖。蹭到無方身邊偷覷令主,令主負著手,黑袍如濃稠的夜,因為看不見表情,無條件顯得高深莫測。她問了個很現實的問題:“師父的丈夫,應該怎么稱呼?” 無方一聽頓時豎起了眉毛,這個有奶就是娘的不孝徒! 令主卻很高興,覺得這只鳥比那個男徒弟強了百倍,識時務的孩子就是討人喜歡。不過稱呼方面確實煞費思量,男師的妻子倒好叫,女師的丈夫要怎么辦呢? “師爹?師公?師夫?”瞿如把能想到的都搬出來了,都不合適,最后只得放棄。 無方著急要回去找振衣,根本沒空搭理他們??傣娜缯f得熱火朝天,煩躁地扔了一句“叫師娘”。于是瞿如愣了,令主狂喜不已,高興到一定程度,忍不住想轉圈圈——這是默認了吧?他的無方終于松口了,不然怎么會讓瞿如管他叫師娘?師娘這稱呼對男人來說是磕磣了點,但至少表明了一種態度。他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像這樣的侮辱請大力地砸向他吧,他承受得住。 “娘子……娘子……”她在前面飛馳,他在后面發足追趕,“不用那么著急,反正人都散了,回去也來不及拜堂了?!?/br> 可惜無方并不想理睬他,他為了擠進她的視線,不得不趕到她前面倒退著騰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