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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九陰山附近擄掠男人的女妖不少,無方回身看轎子里的人,“姑娘聽我一言,實不相瞞,這是我最近接治的第五起病例。病癥都一樣,查不出端倪,也不必費心救治,治不活的。如果姑娘想知道病因,就請告知我實情。究竟是染疾,還是其他緣故造成的,我會查個水落石出?!?/br> 本來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人死得莫名其妙,難道不想追究嗎?誰知這女子一反常態,敷衍著說應當是舊疾,“他早前身子就弱,今天的事倒也不突然?!毖粤T拱手告辭,草草把轎簾往下一放,指揮轎奴把人抬走了。 瞿如側目不已,“兩情相悅為什么弄得做賊一樣?死活也不問了,真不是偷人偷來的嗎?” 無方嫌她粗鄙,“說不定人家有苦衷?!?/br> “我倒覺得是妖女們顛鸞倒鳳的時候沒拿捏好分寸,一個個如狼似虎,把人折騰死了?!?/br> 無方翻著白眼進屋,關閉了石碑入口。今夜不打算再接診了,事情太蹊蹺,必須先理清來龍去脈。 “九陰山在剎土西北,不屬于閻浮??上弾煵辉?,否則可以討他個主意?!彼D過頭來問瞿如,“你知道那座山嗎?一向在誰的管轄下?” 瞿如站在燈架上,歪著腦袋說:“閻浮以外的世界,我也沒有去過,不過知道九陰山在梵行剎土。聽說以前有金剛看護,后來金剛涅槃,那片剎土逐漸變成了穢土。陰山荒草遍野,多異獸,血蝎就是產自那里……如果沒料錯,現在是魘都的地界。魘都里有個萬年老妖,心狠手辣,喜食嬰兒。每逢月圓之夜滿城兒啼,剎土妖鬼個個聞風喪膽,師父應該聽說過他?!?/br> ☆、第 6 章 魘都的惡名人盡皆知,烏金剎土距離它太遠,其實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機會去。然而三人成虎,傳得多了,那地方就成了第二個活地獄,魘都的令主,必然也是最可怕的魔王。 無方以前對那個神秘的地方不存在任何好惡,從別人嘴里聽說,也不過一笑了之??墒墙鼇淼牟』紝嵲谔殴?,讓她覺得無能為力。如果不去尋根問底,可以預見接下來帶尸尋訪的人會更多。就像瘟疫爆發,那片土地上的活物終會全軍覆沒。她是個好面子的人,醫者的口碑是她的第二張臉,如果這張臉沒了,那她想脫胎換骨的愿望也就幻滅了。 “為什么全是男人……”她數著菩提慢慢踱步,“半個月來沒有一位女患者,難道這病傳男不傳女?” 瞿如十分想當然,“如果罪魁禍首是魘都令主,那他一定在下一盤大棋。把方圓百里內公的都禍害完,可不就剩女人了嗎。到時候他一枝獨秀,霸占群芳,別說都城令主了,就是菩薩都沒他那么逍遙?!?/br> 無方聽過之后,覺得話糙理不糙,事情的真相有千萬種,猜測得雖不靠譜,但誰又能擔保沒有這種可能? “妖怪的世界你我不懂?!宾娜缁沃X袋說,“走獸和飛禽,兩者之間更是有巨大差異?!?/br> 無方失笑,“說不定白準也是飛禽?!?/br> 瞿如卻說不可能,“飛禽不喜歡占山為王,也干不出吃孩子的事來?!?/br> 真相要探究,但實行起來卻不那么容易。魘都確切的位置誰也說不上來,無方回天極城后找來閻浮圖志,無奈并沒有相關魘都的任何標注和記載。 “或者再等等吧,等下一位病患來求醫,到時候再打聽去九陰山的路徑。只要到了九陰,魘都也就不遠了?!?/br> 瞿如倒有點慶幸,如果現在就走,放不下她的振衣哥哥。等上半個月,振衣的傷勢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屆時不管他是留下看塔還是離開,她都可以放心了。 大雨過后,天光晴好。無方站在舍利塔下仰頭看,塔頂經過暴曬,灰瓦的顏色逐漸轉淡,只有背陽的這面,依舊是大塊深邃,陷在陰暗里。里長說話算話,定好的雨后修繕,錢款撥下來了,請了十來個匠人和泥上塔。她看著那些人吊在半空中,略站了一會兒,回屋里照看振衣去了。 畢竟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吃好睡好歇上兩天,恢復起來很快。她一聲不響坐在床前為他把脈,半晌收回手道:“脈象平穩,再過三日應當可以痊愈了?!?/br> 振衣臉上的浮腫緩慢在消退,漸漸能夠分得清鼻子眉眼了。還有他的皮膚,淤血散盡露出本來的顏色,雖然間或夾雜血絲,終也有徹底好轉的時候?,F在看來,面目應當是很過得去的,非但不丑,還意外的俊秀。 他向她道謝,頭上的布帶拆除了,露出縫合的針腳。自己走到鏡子前照了照,自嘲笑道:“原來我剃光了頭發,是這個模樣?!?/br> 一個男人長得是否過關,得看他沒有頭發的樣子。他穿著瞿如給他做的衣裳,青灰的緇衣,利落的右衽,再加上一顆光頭,果真很像和尚。 無方以為他傷懷,生硬安慰道:“過不了多久就長回來了……” 他回身笑了笑,“我不擔心這個,男人的樣貌不重要。只是姑娘令我意外,原來傳聞中的剎土靈醫,就是姑娘?!?/br> 無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前夜你沒睡著?” 他說:“我是眼睛腫得睜不開,并不是睡著了。當時又覺得偷聽你們說話甚為尷尬,所以就沒出聲?!?/br> 無方思量了下,剎土靈醫也沒什么丟人的,知道便知道了吧。 “我以為你沒有來過南閻浮提,也不會聽說過我的名號?!彼崎_窗戶,用瓢兒舀了一勺水,慢悠悠澆窗臺上養著的那些花。天極城四季如春,因此花卉常開不敗。一陣風吹過,淺淡的花香飄進屋子里,一桌一椅都沾染上了香氣。 振衣似乎有些掙扎,沉吟良久道:“姑娘不問我的來歷嗎?” 在無方看來,他不過是個被打成重傷的奴隸。她救過他則罷,至于里面隱含的內情,她并沒有興趣了解。 實話實說,好像太不留情面了,她禮讓了三分,“我曾經問過監工,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上次詢問你,你只說你是東土人,我知道的,僅限于此?!?/br> 他卻慢慢搖頭,“我是東土人,這點屬實,但在淪為奴隸遭人販賣前,我師從鶴鳴山?!?/br> 無方吃了一驚,“原來是位道長?” 千年前她剛成形時,曾經被一個道士追著打,這個恐怖的記憶一直延續到現在,至今對道士滿懷畏懼。他們有道行,能窺破真身,她和瞿如一直過著無憂的日子,難道因為救了這個人,一切要起變化嗎? 她心里高墻漸起,“你會驅妖,那么法力應當在妖魅之上,怎么會淪落至此?” 他閉了閉眼,話語間浮起滄海桑田式的味道,“太極二年,長安城中有貓丕作亂。我那時隨門中師兄弟捉拿貓妖,一次追捕中大意了,不慎著了貓丕的道,被吞噬了修為?!?/br> 無方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