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2
香芃加進去煨著,熱氣騰騰冒出來,濃香誘人。 韓蟄難得有這般閑暇,不去想朝堂瑣事,待宋姑將旁邊的鍋收拾干凈,便做千里酥魚。 他生得身高腿長,率軍斬將都不是難事,意態甚閑地做菜,姿態更是悅目。 令容在旁瞧著,心里嘖嘖稱奇,韓蟄仿佛沒察覺她的打量,只將身板挺得更直。 鯽魚昨日就已收拾干凈后腌著了,拎出來去了醬后拿香油炸得酥黃,再加rou汁佐料。四溢的魚rou香氣里,旁邊的面筋煨雞已熟了,令容自捧了盤子過去,讓宋姑一勺勺盛出來。 那雞rou的噴香自不必說,面筋染了湯汁,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香味,讓人想將舌頭都吞下去。 令容大為滿意,挾了一塊吹吹,遞到韓蟄唇邊,“夫君嘗嘗?” 韓蟄就勢吃了,“不錯?!?/br> “夫君做的,當然好吃!”令容眉眼間全是滿足。 日頭照在當空,冬末春初,稍露暖意。 傅益從后山歸來,聽說令容在廚房,趕過來幫忙,透過洞開的窗扇,正巧瞧見這場景。 她知道自家meimei的性子,在府里就愛折騰著做各色吃食,嫁進相府后行事不夠自由,難得來這里偷閑,昨日就張羅著做菜吃。只是旁邊韓蟄那掌勺揮灑的架勢,著實讓傅益意外之極。 早先錦衣司使心狠手辣、威儀冷肅的名聲不算,這半年隨軍征戰,韓蟄那狠厲勁頭他是見過的。素日商議軍務,運籌帷幄,果決穩重,身著盔甲上沙場時,或臂挽雕弓,或手持長劍,浴血前行時宛如修羅,陰冷沉厲的眼睛深不可測,兇狠剛硬的勁頭更令人畏懼。 即便已是姻親,韓蟄也有意照拂,傅益心中對他仍敬佩畏懼。 誰知道,京城內外聞風喪膽的錦衣司使竟也會挽袖下廚? 那姿態悠閑從容,雖是在廚間煙火之地,卻讓人生出治大國若烹小鮮之慨。 眼瞧著令容喂他吃菜,韓蟄頷首贊許,似要抬目往這邊瞧過來,傅益下意識藏身在山石之后。那樣的韓蟄很陌生,與韓蟄在外人前的剛厲截然不同,傅益下意識覺得不宜撞破。 遲疑了片刻,他沒敢打攪,原路出去,又往后山游蕩去了。 廚房里,韓蟄余光瞥見那道悄然離開的背影,唇角動了動。 ——還算識趣。 令容倒是沒察覺。千里酥魚出鍋,香氣撲鼻,她接過韓蟄盛好的菜,老實裝進食盒里。隨后五香冬筍和十香菜相繼出鍋,冬筍鮮嫩清脆、味美爽口,十香菜里除卻山藥、菜心、醬瓜等物,還加了栗片,清爽誘人。 令容挨個嘗過,心花怒放,韓蟄聽她滿口夸贊,清冷的眸中也帶著笑意。 仆婦將食盒拎到暖閣擺下,燜了片刻,香氣仍舊四溢。 韓蟄命人去將傅益叫來,待宋姑擺好碗箸,一道用飯。 令容沒說是誰下廚,傅益也裝作不知,每嘗一樣便連連夸贊,令容在旁笑得眉眼彎彎,滿足而得意。 韓蟄瞧著她,因繁瑣朝務而生的沉悶冷郁也消散殆盡。 飯后得空,還帶著令容去后山散心,獵了只獐鹿回來,叫人收拾干凈了,烤得噴香給她吃。到暮色四合夜幕降臨時,才不得動身,疾馳回京,徑往錦衣司去。 第106章 偶遇 年節里各處衙署大半閉門, 錦衣司卻與往常沒太多不同。 錦衣司在京城內外皆有兇煞名聲, 全是真刀真劍拼出來的。只求官位榮華、不愿吃苦受累的人或是尋個安穩的文官, 或是設法到禁軍謀個官職,鸞仗儀衛,皇宮巍峨,既體面風光, 又平安無災,哪怕要辦案, 也能去刑部各司謀職,甚少敢去錦衣司。 即便有人慕名進去了,受不住其中苦累,仍難立足。 到如今,剩下的多是冷厲漢子, 重任在肩不敢松懈,哪怕除夕夜仍需如常換值輪守、奉命辦差。 韓蟄在別苑里睡得沉, 精神頭十足,一身沉肅走進去, 閉門坐至深夜。 先前南下討賊, 雖不曾耽誤要緊大事,卻也積壓了不少公務。且這半年雖有韓鏡在京城,許多機密消息仍只有錦衣司能探到,除了總攬消息的千戶口述, 亦有許多記在卷宗, 其中未必沒有值得深挖的細節。 韓蟄先前曾特地囑咐樊衡留意范家, 關乎范家的消息,看得格外仔細。 就著明晃晃的燭光,將摞滿桌案的卷宗翻罷,再抬頭,窗外天光朦朧,天際已然浮起一線魚肚白。他縱不覺得疲累,到底沒用宵夜,腹中稍覺饑餓,兩指揉了揉眉心,起身步出。 兩旁火把燒了一夜,在漸明的天光里,已不甚起眼。 仗劍值守的侍衛卻都精神抖擻,站得筆直。 清晨的風卷著寒意灌入脖頸,叫人精神稍振。 韓蟄出錦衣司走了幾步,心思從范家身上收回,猛然想起令容不在府里,銀光院未必備有早飯,遂拐入旁邊巷道,去吃碗餛飩。 賣餛飩的攤主年已五十,兒子在外謀了個差事糊口,他帶著小孫子開著鋪子,全仗著錦衣司值夜的侍衛們照顧生意。他也算實誠,不止湯鮮味美,分量也十足,熱氣騰騰的端上來,倒能勾人食欲。 臨近年節還能五更早起忙碌的,也就這些可憐人了。 韓蟄吃罷,多取些銀子擱在桌上,起身回府過年。 …… 今年的除夕夜甚為冷清。 太夫人過世,韓蟄兄妹雖出了孝,韓墨、韓硯卻還是戴孝之身,年節里不好張燈結彩地熱鬧。 祭祖過后圍著吃飯,暖廳里明燭高照,楊氏和劉氏同坐,韓瑤和梅氏分坐兩側,加上已能咿呀說話小韓誠,倒是融融。外頭韓鏡居首,帶著滿堂兒孫,不好喝酒行樂,便只說些朝堂上的事和家宅瑣務。 韓蟄前幾日才跟韓鏡吵過一回,因說話太狠,祖孫倆都有芥蒂。且兩人都是沉肅寡言的性情,論及朝堂政務時態度如常,提起家宅之事,便只能靠韓征和韓徽撐著,韓蟄半個字也不答話。 子時不到,韓蟄便以疲憊為由,起身告退。 韓鏡喝茶不語,倒是韓墨態度溫和,“前幾日勞累,早點回去歇著吧?!?/br> 韓蟄應是,出門時見韓征詫然看他,走出暖廳沒多久,身后果然傳來韓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