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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帽兜里,她微微偏頭,眼中盛滿笑意。 韓蟄頷首,“好?!?/br> “可是沒帶銀錢?!彼龔脑掠拜p紗的斗篷里伸出手,將柔嫩掌心攤在韓蟄面前。 韓蟄唇角微動,取出隨身的錦袋,故意慢吞吞地找碎銀子。令容等不及,妙手探出,堂而皇之地從錦衣司使大人手中搶了錢袋,“回去還給夫君?!?/br> 遂招呼老板,要了一盞驚蟄的宮燈,一盞兔子燈,付了銀錢。 轉過身,將兔子燈提起來晃晃,“夫君你瞧這個?!?/br> “像你的紅耳朵?!表n蟄一眼認出,“那只呢?” “這只平淡無奇?!绷钊菹胪蟛?,被韓蟄探手捉住,提起來一瞧,畫的正是驚蟄風物。 令容小心思被窺見,笑意羞斂,“畫得很好看是不是?” 韓蟄睇她一眼,笑而不語。 再往前走,夜色漸深,上街的游人摩肩接踵,熱鬧喧囂。令容雙手拎著燈籠,目光在各色奇趣花燈間竄來竄去,偶爾跟人撞上,被韓蟄眼疾手快地攬住。后來索性勾在懷里,并肩前行時,像是依偎的姿態。 韓蟄因公務之便,走遍南北各處,于地方風土人情頗多了解。 觀賞花燈之余,將各地制燈手法風俗說給她聽,偶爾被煙花吵得聽不清湊過來,還能咬耳貼唇,幽香入鼻。 兩人繞皇宮外的縱橫街道繞了半圈,瞧著時辰差不多,便往輝明樓去。 沿著河岸慢行,五色彩燈點綴在柳枝間,映照河面漣漪。熙攘熱鬧的人群里,忽然有驚呼聲此起彼伏,令容跟著瞧過去,就見皇宮西南角的方向夜色微紅,比別處亮堂許多,夜空里有濃白的煙升騰,想必火勢不小。 她心里突的一跳,“是走水了?” “嗯?!表n蟄神情淡然。 此處離輝明樓已不遠,韓蟄瞧著周圍并無異常,便駐足道:“你先過去,我稍后就來?!彼煺亠w鸞飛鳳近前,讓她們先護送令容回去。 令容去年游燈時碰著伏擊,煨毒的鐵箭令素來剛硬的韓蟄重傷昏迷,此刻回想仍膽戰心驚。而今再出意外,又是韓蟄跟田保正斗得狠的時候,不免心中擔憂,咚咚直跳。 進輝明樓后才跟楊氏解釋清楚始末,坐立不安,就見門簾動處,韓蟄走了進來。 他的身旁還扶著個人,進屋后徑直走向屏風后面。 那人身量修長,渾身裹在黑色斗篷里,走路時腳步虛浮,微微踉蹌。 令容詫異,忙跟楊氏等人圍攏過去,黑色帽兜揭開露出來人真容——竟是高修遠! 他像是剛從火場逃出來,疲憊而清雋的臉上被煙塵熏得亂七八糟,向來干凈整潔的玉白衣裳也都臟污了,還留有被火燎過的痕跡。興許是吸了不少煙塵,他坐下后便不斷咳嗽,整個人像是精疲力竭,神色黯淡。 令容見他終于脫困,心中大喜,她的身后,韓瑤卻是臉色驟變。 第70章 助力 元夕燈市熱鬧, 鼓樂喧囂飄窗而入,朦朧燈光照進來,一室如晝。 高修遠眼睛被濃煙熏過,方才被韓蟄半扶半拖地帶進來, 眼中流淚不止,此刻瞇著眼睛一瞧,才見跟前站了許多人影。最前面是先前見過的楊氏和陌生男子,旁邊是盈盈而立的令容, 再往后那位像是韓蟄的meimei。 他想起身致謝, 喉嚨微動, 吐出的卻是連連咳嗽。 楊氏忙過來按住他, “先別動,這是……” “從火場逃出的?!表n蟄面色沉著,示意旁人散開些, “開半扇窗戶通風。拿水?!?/br> 令容會意,忙回身去桌上取了溫水,高修遠接過,啞聲道謝。 他抬手喝茶, 眾人才瞧見藏在斗篷里的右臂,衣裳燒得殘破,手臂上有猙獰傷痕,應是被烈火燒的。他平常潑墨作畫, 靠的是胸中清風朗月、秀麗河山, 也需靠這只手隨意揮灑, 妙筆生花。倘若燒壞,一切豈不全毀了? 令容心中微緊,看向韓蟄,“這傷要緊嗎?” “皮外傷,不礙事?!表n蟄淡聲,又叫人取清水,向韓征道:“膏藥?!?/br> 韓征會意,忙出了雅間,去附近的藥鋪找燒傷的膏藥。 不多時取來清水,楊氏便命仆婦先幫高修遠沖洗傷口。隨行的仆婦都老成持重,從前也伺候過血rou模糊的傷口,這點小事自不在話下,扶著高修遠的胳膊慢慢沖洗干凈,見韓征飛快尋來了膏藥,便幫著抹藥包扎。 有他做主心骨,不止仆婦沒慌亂,連高修遠都松懈了些,疲憊襲來,昏昏欲睡。 韓蟄沒再打攪,目光一轉,落在韓瑤身上。 滿屋的人,楊氏和仆婦都先詫異后安心,令容更因朋友得救而歡喜,唯有韓瑤臉色泛白,緊緊盯著高修遠的傷口,藏在袖中的雙手也似輕輕捏著。她長于相府,舅舅家又是京畿守將,不能說見過生死,等閑血rou傷口也見過不少。 卻還是頭一回如此刻般緊張,臉色都白了,被人瞧著也渾然不覺。 楊氏隨他目光瞧過去,也瞧見韓瑤的異樣。 她心里微詫,將韓瑤瞧著,片刻后韓瑤才發覺注視,轉頭對上楊氏的眼睛,目中陡然露出慌亂之態,別開目光,手足無措地站著,卻忍不住瞟向高修遠,打量傷口。屏風外燈影微晃,楊氏似有所悟,仍舊不動聲色地注視,漸漸的,看到韓瑤臉頰上泛起紅暈。 心頭某個模糊的念頭,漸漸清晰起來。 楊氏沒再深追,見仆婦已幫高修遠包扎了傷口,便讓人扶他在角落里給老人家休憩用的短榻躺著,招呼眾人出來,別再打攪。 街市上熱鬧如舊,鼓瑟笙簫里,裝點精致的花車緩緩駛來,引得無數人競相追逐。 令容扶窗而立,旁邊站著身材魁偉的韓蟄。 花燈華彩照在他墨色的衣裳,也給冷峻的面孔罩了層柔和。他發覺注視,微微側頭,跟她目光相撞,疑問般挑了挑眉。 令容笑生雙靨,聲音很低,“多謝夫君?!?/br> 韓蟄不語,垂著的手往旁邊挪了挪,尋到她的手臂,順勢而下,握住她柔軟的手。 絢爛奪目的燈火流過,笙簫遠去,傳來婉轉柔情的琵琶,清音泠泠。 舞姬立在車中,懷抱琵琶,那十指飛舞,輕攏慢捻,像是能撥動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