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而言，好像都遙不可及。

    到達倫敦的第二天，我們就馬不停蹄地開始工作。

    莫柔的戰術起了效果。在機場造型遭遇滑鐵盧之后，團隊再不聽姚夢娜的指揮。

    而莫柔更是無時無刻不悄然鞏固我的主導地位。

    譬如他換上一條褲子，大家都在討論露出多少寸腳踝效果最佳，而他只看著我，一臉探詢。

    我便拿主意：“稍稍往下一公分更好?！?/br>
    眾人于是紛紛響應，將褲腳下放一公分。

    又或是錄制視頻的時候，他說完話，都要問我一句怎么樣。

    我便點頭贊許，很好，很好。

    眾人于是準備收工。

    看秀的時候，他一定要坐在我身邊，聽我解釋每個品牌的歷史、設計靈感和當季特色，并一直肯定地點著頭。

    帶他去后臺見設計師，我做翻譯，他會朝我的方向微微側身，仔細聆聽，事后要當著其他同事的面對我表示感謝。

    就這樣，男裝周剛過一半，眾人已經唯我馬首是瞻。

    我真是要感激涕零。

    在倫敦的行程十分緊張，幾乎就是在酒店和各個秀場之間奔走。

    到最后兩天，重要的品牌時裝秀都發布過了，才稍稍松緩下來，多出點空閑時間，大家便商量著晚上出去聚餐。

    而我偏巧在這時收到了布蘭德教授的郵件。

    他說：“秋冬，聽說你來倫敦出差，我很開心。能否晚上一起吃個飯，在你最愛的餐廳？”

    他記得我最喜歡的餐廳，真貼心。

    五月的倫敦，白晝很長，到晚上八點還是明亮。

    我走進餐廳，看見布蘭德教授坐在落地窗前。

    他還是跟記憶中一樣，身材結實，一頭褐發，愛穿灰色的襯衫，并解開兩顆扣。

    我走過去：“你甚至記得我喜歡的位置?！?/br>
    他抬起頭，藍色的眼睛里閃現出喜悅：“秋冬?！?/br>
    他起身與我擁抱。

    “你愛看倫敦的風景，卻不愛倫敦?！彼f。

    我坐下，打領結的侍者過來點單。我要了小羊排做主菜。

    “還是不喜歡吃豬rou？”布蘭德笑問。

    我點頭：“我很多習慣都改不了?！?/br>
    他替我斟酒，然后看我喝下一口。

    “喜歡嗎？”他問。

    “嗯?！蔽覜_他甜美地笑，眼里卻泛起淚光。

    “秋冬，”他面露不忍，“不如回來我身邊，繼續在研究室工作？我可以為你申請簽證?！?/br>
    我搖頭：“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歡微表情研究……它讓我的生活更加艱難?！?/br>
    布蘭德不語。我這樣說，是一種對他的責備。

    “你回去后，見過你mama嗎？”他換了話題，“見到那個人了嗎？”

    我又抿下一口紅酒：“見到了，我還是沒辦法應對?！?/br>
    “你需要專業的治療?！?/br>
    侍者上菜。我鋪開餐巾在膝上。

    “可惜我沒有時間接受治療，”我手握刀叉，“我太忙于自力更生?！?/br>
    “有沒有時間戀愛？”

    “有時間，但沒有適合的對象，”我說，“你教會我讀人心，人心一讀透，就很難愛上?！?/br>
    “你要絕對誠實的人，當然很難?！彼f。

    “比你找太太更難？”我打趣。

    “秋冬，我并沒有幫到你什么，對嗎？”

    他的表情哀戚，

    “我只希望我沒有害到你?！?/br>
    我放下刀叉，握住他的手：“教授，你沒有害我，我真心感謝你?！?/br>
    他欣慰的笑，但仍有一絲懷疑躲藏在他的眉頭。

    “哎，這不是秋冬嗎？”

    我突然聽見有人用中文說，一扭頭，看見姚夢娜和一群同事站在另一桌前，往我這邊望著。

    其中自然也有莫柔。

    我松開布蘭德的手，站起身：“這么巧?！?/br>
    “哎呀我們別打擾秋冬了，”姚夢娜拿腔捏調，“我們換去那邊坐?！比缓蟾`笑著走開。

    我復又坐下。

    “那人是誰？”布蘭德問。

    我拿起紅酒杯：“一個小丑?！?/br>
    “是么？我看他似乎鐘情于你?！辈继m德臉上露出狡黠的笑。

    “誰？”我差點被紅酒嗆死。

    “一個眼神一直沒有離開你的男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好累，好累，需要打氣！

    第11章 告白

    “秋冬，你以為你將所有都看透了，其實你看見的是很小的一部分。有的時候，其實你是看不見的?！?/br>
    我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想起布蘭德剛剛在餐廳說的話。

    倫敦的這條街道，到了晚上就非常安靜，沒有幾個往來行人。只有路邊黑色鐵柵欄上懸掛著的五月鮮花，飄出一絲清香。

    醉意襲上頭，我抬頭看著墨藍色的天空，仍然看不見幾顆星星。

    算了，回去吧。

    居住的酒店將第二層右側的房間都安排給了我們，連同進入走廊前的一個娛樂包間。我猜想此時，可能同事們正在包間里喝酒聊天。

    想繞過，但沒有辦法，必須穿過環形的包間才能進入走廊，回到房間。

    一推開門，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坐在沙發上。

    見我進門，喧鬧聲一下停止，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我。

    “哎呀，是秋冬回來了，”姚夢娜面泛紅暈，恐怕也喝了不少，“莫老師，您看，秋冬回來了?！?/br>
    莫柔獨坐沙發的一側，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秋冬姐，你還好吧？”尚杰問。

    我睜大眼：我有什么不好的？

    靠近墻角坐著的幾個同事吃吃地笑了起來。

    “哎呀小尚你就別問了，”姚夢娜歪歪扭扭地起身，拽住尚杰的衣袖，“秋冬好得很呢，剛約會回來，能不好嗎？”

    滿室哄笑。

    我不想接話，徑直往走廊方向走去。

    “誒我的天，我真不知道秋冬看起來人小小，喜歡的都是那么年長的類型??！現在大叔都喜歡小朋友哦？”

    頭似被砸中，眼前泛出金星。

    我努力控制身體抖動的幅度，扭回頭，狠狠地瞪了姚夢娜一眼。

    她恐怕從未見我如此窮兇極惡的模樣，表情里露出一絲畏懼。一直以來，我是頹靡的，冷淡的，但從不是兇惡的。

    “姚編輯，”莫柔開口了，“說話還是要注意輕重，不然會引起誤會?！?/br>
    我邁開腳步向房間走去。

    越靠近房間，神經越像是撕裂開來，只剩一點星末維持著沒有崩斷。

    到□□房卡，聽見“嗶”的一聲，門開了。

    整個人全盤潰散，幾乎是摔進門。

    “秋冬?！蹦岣谖疑砗?，急忙將我扶住。

    我推開他：“你給我滾，給我滾出去?！?/br>
    他不松手，死死將我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