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大的動作。

    傍晚時分，中等小城市h市某商業銀行后身的安居小區3號樓101室的門靜靜地打開了，一高一矮兩名男子從內里走了出來，他們用圍巾圍住了大半張臉，明明天都快黑了，卻戴著墨鏡出門，顯得那么不合時宜。

    但顯然，安居小區零散的幾家住戶毫不在意。安居小區是h市這座經濟不算太發達的城市中唯一的保障性住房小區，政府當年把關嚴格，最終分到這個小區房子的人全都是生活困難收入低下的貧困家庭，有很多自己寧愿去租住更偏遠簡陋的破房子，把這里租了出去好多得點租金差額，3號樓101就這樣被兩名神神秘秘的男子租到了手。

    原來的房東只認錢不認人，高個男子給錢很痛快，房東當然也就沒有興趣多問什么，只說別破壞了家里的東西，留下鑰匙便走了，兩個月來從沒過來看過，誰讓租客一下付了一年的房租呢？

    其他住戶自己還在溫飽線上掙扎呢，天天從早忙到晚，更加沒有閑心去管別人的閑事，除了幾個住得稍遠點天天在家閑得發毛的老太婆，但她們只能湊在一起議論這戶人家今天買個水鉆機，明天搬著麻袋出去，白天總是能在他的房子里聽一些響動外，也說不出人家什么來，畢竟管天管地，還能管不相干人的穿戴？

    這一高一矮兩名男子，正是當初匆忙安置了其余人等離開x省的買合木提及他一直帶在身邊的尼加木。尼加木與阿里木和阿米娜不一樣。阿里木和阿米娜來到村落接受教育的時候太小，小時候的事他們幾乎都不記得了，他們的人生觀世界觀都是大人們教什么他們便接受什么形成的。但是尼加木不一樣。他來到村落的時候，已經11歲了。卻不是因為家貧被賣進來的，而是被拐來的。他還記得是在他11歲那年，跟著祖母趕集走散了，之后便被買合木提帶回了村落。算下來，他離開父母已經有三年時間了。三年還太短，尼加木并不盲目聽從買合木提的教導，認為全天下的漢人都該死，他以前住的地方漢人比維族人更多。他很多朋友都是漢人，在他的印象里，他們都是好人，會跟他一起玩，會讓他們的父母做好吃的東西給自己吃，那些長著黑頭發黑眼睛的叔叔阿姨還會親切地邀請他去他們的家里玩。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尼加木11歲剛來村落不久就知道，買合木提的權威不容質疑，他只能裝著順從。他雖然小，但他早就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了，他不想死，他想回家。

    這次買合木提帶著尼加木一個人單獨出來時。尼加木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知道，那些被買合木提帶走比他大的哥哥jiejie都死了，他是剩下的孩子里年齡最大的，如果他不找機會跑掉，買合木提一定會害死他，他可不認為死了會見到真神阿拉。如果真有真神阿拉，為什么這三年來1000個日日夜夜他天天祈禱能回到溫暖的家里找回爸爸mama從來都沒有實現過呢？

    買合木提當然不知道尼加木的想法，在他眼中，這些孩子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工具，他親自挑選教養的工具，他太過自信地認為，這些孩子比豬腦袋還簡單的頭腦中根本連反抗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他把他們打造成了絕對忠誠的伊斯蘭戰士，而伊斯蘭的戰士的字典里沒有貪生怕死這個詞。

    但多年的獨行生活讓買合木提小心謹慎慣了，他從來就沒有朋友，他也不需要朋友，朋友是什么？朋友就是用來出賣你的，他會用虛情假意瓦解你的意志，用甜言蜜語掩蓋他陰影的目的，在你猝不及防的時候，往你后背上狠狠地捅上一刀。買合木提想起記憶中長相都記不清的那人，眼中冷意森然！所以尼加木表現得再溫順懂事，買合木提都沒有放松過警惕，他不允許尼加木一個人出去，不允許他在外面隨意與人交談，更不允許他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雖然他認為尼加木壓根不會漢語，而在這個全城人都說普通話的h市，尼加木沒有錢又語言不通，肯定寸步難行。

    他所不知道的是，尼加木小時候跟著漢人朋友學過漢語，雖然會得不太多，但最起碼的救命肯定還記得，尼加木小心地等待著機會，唯一生存的機會！

    今天傍晚出門的買合木提心情很好，兩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今天晚上，他們就可以行動了，他在這鬼地方待的時間有些久了，在一個地點停留時間過長是不明智的，尤其是還有些每天吃飽了沒事做的老太婆盯著你的時候。

    買合木提叫了一桌子的吃食，還讓尼加木多吃點。三年的記憶里，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優待。但尼加木看著滿桌他見都沒見過的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一點胃口也沒有。

    就在剛才，他們挖通了從101室到商業銀行保險柜的地下通道，雖然尼加木不能理解買合木提的舉動，畢竟他還只是個14歲的孩子，又被買合木提找了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關了三年，錢這種東西對他的作用早就消失了，所以他不明白買合木提要去個空屋子里拿些紙有什么用。

    養人、組織、策劃、行動外加收買人心，哪一項不要錢？買合木提又不是什么富二代，他出身貧窮，為了支持現在的自治行動，資金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自從五年前國內形勢改變，他的同行兼對手多了起來后，國外的支持也少了很多，近幾年他手頭越來越緊，村落被包圍之前，買合木提走得急，只帶了些國內很難買到的槍支彈藥走了，錢卻是沒來得及帶出來多少的。

    再忠誠的伊斯蘭戰士，也不能餓著肚子打仗，這一點買合木提很清楚，沒有錢，就養不起這些孩子，沒有錢，就買不起材料制造他需要的東西，沒有錢，更加不會有人愿意為你鋌而走險。所以，他才會委屈自己在h市這小地方待了兩個月之久，每天像土撥鼠一樣在地下挖洞。

    買合木提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把目的選在h市某商業銀行的。一是h市地處偏僻，警力薄弱，交通暢通，便于行動之后逃離，二是商業銀行有自己的保險柜存放現金，而不是像其他的國有銀行一樣每天晚上都有押款車把大量現金取回總行，不值得搶。

    于是當天晚上，吃飽喝足的買合木提拎著有些精神不濟的尼加木回了101.夜深人靜之后，他們下了地洞，鑿穿最后一層地板磚，進入了保險柜里。大量的現金唾手可得，買合木提扔了個編織袋給尼加木，兩人拼命地將錢裝進袋子。

    直到兩個編織袋都裝得鼓鼓的，買合木提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銀行，當天夜里，他化裝成了60十多歲的外出務工人員，吃力地背著錢，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