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鶉一樣,噗地往下掉。梧桐葉子旋舞著落下,一碰到下面看不見的結界就掉不下來了,跟落在玻璃上似的。忽然,一片金色竹葉倏然滑過空氣,飄進坑里。不多時,又有幾顆桂子掉了下來。白水部撿起竹葉和桂子,雙眼發亮??磥?,東西小,進出快,就容易穿過屏障。他用雙手挖掘,在土壁上摳出了幾個落腳地方,想爬到上面,再變小逃走??赏帘谔^濕滑,他幾乎一腳踩陷一塊,努力幾十回,都以摔下來告終。最后,他想出法子,把水變成鐵梯,順著爬了上去??伤簧祛^,就碰到了腦袋;伸手一探,手也伸不出坑。他將身縮小,一躍而起,一下就突破了屏障,看到了坑外情形——原來這結界是用符紙線繩做的,如果他現在跳到坑邊,立刻又會被陣法困住。他四腳朝天跌落在地,嘆了口氣,捋捋汗濕的頭發,聽秋蟲在深草里嗚咽。 有誰能垂下釣線來接應就好了,或者突然下場大雨就好了!一場大雨帶來的豐沛水量說不定能幫他破了陣法??商焐闲嵌访鳡N,纖云微微,根本沒有要下雨的意思。離坑沿兩寸,一只蜘蛛開始結一張罩住洞口的大網,在星光下閃閃發亮。三根經線,八根經線,好……一圈,兩圈,三圈,四圈……直到守坑的小兵睡去了,他還在耐心地數蜘蛛結網的圈數。想到當年結網捉住鯉魚的情形,他不由噗嗤一笑。 天光終于大亮。露水浸濕了他全身,涼颼颼的。 一只藍斑大鳳蝶飄悠然下落,似乎被他身畔一支白菊吸引。白水部霍然站起,正要鼓起腮幫將它吹遠,鳳蝶已一頭撞上蛛網,掙動不休。蜘蛛悉悉索索向它爬去,白水部忙抓起兩手爛泥投擲,一下把羅網打出大洞。鳳蝶帶著足上一線蛛絲脫離蛛網,眼看就能成功飛走。白水部一個激靈,忙將身縮成綠豆大小,在腳下變出鐵杖,將自己送到了蛛網上。 站在網上,足下像踏著無垠虛空。白水部拋出衣裳里抽出的麻線,拴住蝴蝶,然后一把扯斷了蝴蝶身上的蛛絲。蝴蝶帶著他悠悠飛起,翅尖碰到結界,在虛空中擦出藍色的火花。它猛地掠低了些,又再次向上沖去。蝴蝶自身要穿過屏障并不費力,可要帶上他,到底還是差了那么一點……白水部心想守坑小兵現在看不到自己,不如騙他們過來引起混亂。他大喊一聲:“都起來!人都逃走啦——”他人雖變小,嗓門可沒有變小。 兩個小兵驚得猛地從蕉下青石上滾落,揉著眼睛往坑邊走:“噫?人呢?”他們提著單刀在坑邊慌慌亂走:“人呢?!”昨日那帶頭的聞聲趕來:“作甚么!你們亂嚷甚么,別亂動!”遲了,白水部運氣簡直太好,小兵的腳已經咔噠絆上了黃絲繩。作困卦第三爻的符紙突然斷裂,整個卦象為之一變,成了“習坎”。二水相疊,奔騰澎湃! 無形的羅網松了!西風刮來,鳳蝶一掙而起,帶著白水部,飄飄地飛了起來,飛出院墻,飛上藍天。 朝陽初起,霞光萬丈。 地上的人驚恐地叫了起來:“蝴蝶!”“他變成蝴蝶飛走了?。?!” 高天之上,遠遠傳來清晨的鳥鳴。白水部深深地吸了口帶著桂香的沁涼空氣。 皇宮、御街、仙洞橋、大相國寺……他看見了整個東京城。 第73章 蜃樓 離金明池不遠,花竹扶疏,蕭蕭秋草。一群繡帶羅裙的明麗少女正在打秋千,一個個穿花蝴蝶也似,升似朝霞起,落似彩云歸,此來彼往,談笑悅耳。種種蘭麝香風迎面襲來,又倏忽遠去。 金燦燦的菊花叢畔,倒臥著個黃衣人,右手支頤,左臂趴著個銅錢大的小龜。他一對眼珠黑白分明,老是轉來轉去,不時暗窺裙下風光,正是東京城的小土地謝子文。 “老土!是不是你這廝賣我!”鳳蝶飛過,白衣人憑空閃現,一把捋起袖子將他揪起,又一把推倒在草地上。 謝子文懵了一下,立刻掙扎:“白鐵珊,松手!一年沒見,怎的回來就鬧!” 白水部把他按在地上,喝道:“我得了賬簿,就立時放出紙鶴,單告訴你一人。若非你告密,怎會有人知曉賬簿在我手里?” 謝子文伸開五指按住他臉:“?!裁促~簿?有人又是什么人?你又闖了什么禍?” 白水部挑眉:“賑災糧食的賬簿,你不知道?我聽見那兵丁說,對付我的是個‘道長’!除了你這個常穿道袍的家伙,還有誰有本事害我!” 黃衣人喊道:“千古奇冤!我真沒收到什么紙鶴,更不知道什么賬簿。沒有黃金萬兩佳麗三千外加五斤香油,我絕不便宜賣你!” 白水部松了手:“不是你?” 謝子文漲紅臉道:“若是我害你,就讓我再吃不到美酒佳肴,就算吃到也會變成狗尿狗屎;我要是對你有半點隱瞞,就罰我再看不到美人歌舞,就算看到也會看成血盆大口的夜叉——這樣行了吧?” 白水部還真怔了一下:“這么毒的誓,你怎么想出來的?” 他剛才疾言厲色,卻眼底平靜,毫無殺氣,謝子文心里明白過來,怒道:“你分明是信我的,嚇我好玩么!一年不見啊,虧我還擔心你!”說著,他一躍而起,拔腿就跑。跑出百來步,卻聽見后面叫道:“謝子文,哪里走!你不要你小兄弟啦?”白水部站在原地,捏著小龜晃悠。 謝子文乖乖回來,奪過小龜揣進袖里?!斑€待怎的?我發個脾氣不理你都不行???你這是龍王管土地——管太寬了吧!” 白水部微微一笑:“昨天我差點回不來,家里也未必安全了,就去你的土地廟吧!” “半年前就拆遷造新衣庫了……”謝子文悠然道,“東京城哪座菩薩都比我大?!?/br> 白水部愣了:“那你現在住哪?” 謝子文得意洋洋地往東一指。 白礬樓上的客房里,東京城的土地爺謝子文,四仰八叉坦腹東床,小龜在他的白肚皮上爬來爬去。白水部箕踞在側,一面闡述前因后果,一面對付一只胖大石榴。 謝子文伸腳踢他一下:“水貨,給我來點?!?/br> 白水部老神在在道:“休想!” “現在是我養你!石榴也是我出錢!” 白水部大發慈悲地掰了塊石榴塞進他嘴里,接著講聶十四娘宅中發生的事。 隔一會兒,謝子文再踢他,“那個賬簿到底什么樣兒?就那么要緊?” 白水部一顆顆吃著石榴籽兒,凝神思索:“記的人名雖多,不過是底下的小腳色。往上追溯,也不過是追溯到常平倉守、知州、知縣等人——出了這樣的事,這幾個調度糧食的官員跑不了干系。唔,我拿給你看看?!彼麖难辖庀履?,拔掉瓶塞,又端茶含了一口,噗地噴向白云母屏風。 墨瓶里升起絲絲縷縷的墨線,向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