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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里像兩個最清幽的湖,撒滿了天上星。越來越多的煙花炸開,天上的星辰亂了,混進了紅色、金色、青色、綠色、紫色的各種星星。鯉魚眼里也變幻著光彩。 鯉魚笑笑:“可真吵。這曲子不好聽?!?/br> 白知縣見美人榻上的瓷枕邊有支笛子,便說:“我來吹個好的?!?/br> 他果然取過笛來,湊在唇邊,按孔吹出清揚宛轉的一聲。 喧啾百鳥群,忽見孤鳳凰。 鯉魚望著他想道。所有的喧鬧聲忽然靜了。這突如其來的鳳鳴之聲,無比清越,竟壓過了街巷中的亂亂擾擾。 這清越之聲像來自九天之上,閃閃珠玉一般撒向人間,分外恬靜美好。突然花開月盛,清水流石,曲聲變得活潑明亮,令人直欲婆娑起舞。人們紛紛挽起手,又踏起歌來,有的唱起,有的唱起,有的唱起,互不相擾,卻又合成新聲,像一個林子的千百鳴鳥,有無相生,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匯成盛大的交響。 歌愈高,舞愈狂,絲竹喧闐,沸湯洋洋。迎親隊里,一個容色枯槁的琴師將自己的竹笛折斷,哀哭起來:“竟有這樣的曲子,竟還有這樣的曲子!”狂喜的人群很快將他淹沒。他手舞足蹈地穿過人群,鞋也跑脫了,舉著斷笛赤足向外奔去。 鯉魚攀住白知縣的手,奪過笛子來。沸騰的人群像陡然失了提線的木偶,絲竹管弦也亂成一團。白知縣笑著去搶笛子,鯉魚將笛子拿在身后不給他,嬌嗔道:“不許吹了,以后我要一個人聽的!” 白知縣笑說“魚兒別鬧”,伸手去撓她肩窩。鯉魚怕癢,笑得直躲,一滾就掉下美人榻,他忙伸手拉她從茉莉花叢中起身。 一條人影冷冷出現在天臺上。 “真會玩兒啊?!彼恼Z聲像寒冬的刀劍一樣冰冷。 鯉魚一下子僵住了。 白麓荒神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美人榻邊,看著他們,冷笑:“別以為來了夢里,我就找不到了。笑話!昀羲,我說過了,我就在你心念五蘊之中。只要我醒著,你想什么,做什么,我都會知道?!?/br> “你是誰?”白知縣驚訝地站起身來,伸手將鯉魚護在身后。 “我是李昀羲的主人?!卑茁椿纳裾f,“昀羲,過來!否則我就殺了白鐵珊?!?/br> 鯉魚猛然轉過頭來,像從來不認識一樣望著他,身子繃得像一根將斷的弦。 “她哪里也不去!”白知縣撫著她的肩膀,揚眉厲聲道。 白麓荒神一皺眉,突然大笑起來:“好啊,可你要怎么阻擋我呢?你現在,不過是一個夢中出竅的生魂?!?/br> “生魂?”鯉魚大驚。 “你們還沒發覺嗎?”白麓荒神說道。四周的景物像水波一樣振蕩起來,似乎離他們都越來越遠?!瓣吏?,這是你的夢??!你在自己的夢里,見到他的生魂了?!?/br> 鯉魚驚疑不定地望著白知縣,攥緊了他的手。白知縣憤怒地瞪著白麓荒神:“你待要怎的?” 白麓荒神淡淡道:“這條鯉魚我要了,請你割愛?!彼麚P聲對白知縣身后的鯉魚說:“還不過來,我就真的動手了?!?/br> 鯉魚不動。 “他如今只是生魂,不堪一擊?!卑茁椿纳耥D冷,“你猜,我若在此將他重創,他還有沒有命回到自己的軀體?” 第68章 蘇醒 說話間,四道白光襲向白知縣,將他上下左右四路封住。 白知縣不退反進,飛身沖進白麓荒神身前三步之地,一掌拍向他胸前,大喝一聲:“魚兒,跑!” 白麓荒神倏忽飄遠,大笑:“荒唐!不過魂夢相接,你們一在汴梁,一在興化,能跑哪里去!” 白知縣一掌拍在白麓荒神胸口,他卻突然散作煙霧,又在他身后凝聚成形。 “你果真要找死?” 白知縣臥地疾滾,閃開白麓荒神襲來的一片光網。 見白光險險要打中他,鯉魚厲聲大喊:“你若傷他,我此生此世再不理你!” 白麓荒神停了手,冷笑著:“你以為我會在意?” 鯉魚的指尖冒出一片魚鱗般的光刃,抵在自己心口,昂然道:“他若死了,我陪他一起!” 白知縣驚呼一聲“魚兒不可”,劈手抓住她的手,光刃在他手側劃下一道口子,涔涔流血。鯉魚忙收了刃。 白麓荒神一道白光襲向兩人之間,白知縣與鯉魚忙旋身閃開。白麓荒神的掌心蓄起一個耀目的光球,唇邊露出淡淡的微笑:“昀羲,你以為憑你就能威脅我?我若把他殺了,抹去你的記憶,你又能奈我何?” 鯉魚抿著嘴不說話。 “我如今還未對你如何,只因不屑?!卑茁椿纳癜寥坏?,“我不屑殺他,也不屑真個抹去你的記憶——如此得來,還有什么趣味?向來見我即俯首歸順者多矣,什么時候我要強迫于人,才能令其低頭了?” 白知縣一聲冷笑:“你也知道巧取豪奪無趣?天下水族何止億兆,三千弱水你不取,非來爭我這一瓢!哪有這樣的道理!” 白麓荒神點頭:“你也知道天下有三千弱水,何不換上一瓢?” 鯉魚叫道:“還與他廢話什么!白鐵珊,你打不過他的,快走,快走!” 白麓荒神突然大喝:“昀羲,一場大夢,還不醒來!” 光球砸下,周遭一切,驟然崩碎。 *** 鯉魚猛然坐起,發現燭光已滅,暗室寂然。夜風吹來一絲輕微的硫磺氣味,像是鄰舍誰家剛辦過喜事。她拭去額上冷汗,一點火星在蠟燭上爆開,又復燃起?;鸸鉂u亮,照見了黑暗里一雙漆黑曈眸,繼而照見了他的鼻梁、唇角、頸項和一襲白色襕衫,清雅得像一幅蘭竹畫。燈影在他衣褶上緩緩流動,現出山河湖海之形。 鯉魚怔住了。 他起身走到她床畔,俯身柔聲道:“魚兒,怎么了,可是做了噩夢?” 鯉魚望著他的身形面龐,跳起來一下抱住他頸項,哭道:“白鐵珊!我做噩夢了!快,帶我離開這里!” 他輕輕拍撫她的項背:“魚兒,這里就是我們的家,還要上哪里去?” 鯉魚叫道:“不,不,白麓荒神要追來了,我們都不是對手!快走!” 他輕輕一聲笑。聽在鯉魚耳里,炸雷一般。 白知縣的聲音輕緩地說著:“是誰要追來了呢?” 鯉魚張大了嘴,退后一些,與攬她在懷的白衣男子對視。 與白知縣一模一樣的眉眼微笑如春風,如暖陽,如桃花初綻的第一縷清香。他收緊了雙臂,將她束縛在懷,極近地凝視著她的眼睛:“昀羲,你歡喜他這模樣,我倒不介意變化成他模樣。皮相本是虛幻,我可男可女,可長可幼。潘安宋玉,燕瘦環肥,沒有我不能變化的。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