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送她去懷特先生的診所。你去通知她的姐妹到診所找她?！?/br>
    姚雪顏此時疼痛稍減，她追問道：“懷特先生，是洋人嗎？診所里有沒有女大夫？我不要男人給我接生的?！?/br>
    陳先生皺著眉頭說：“你還要挑剔？如果有危險，不管男人女人，只要能幫到你，你就該謝天謝地了?！?/br>
    小王幫腔說：“就是啊，遇到我們先生算你走運，他當過醫生的，連接生都會?！?/br>
    姚雪顏看了陳先生一眼，眼光里滿是信任：“謝謝陳先生?！?/br>
    陳先生笑笑說：“你已經說了四次了，四次謝謝陳先生?！?/br>
    姚雪顏也笑笑說：“一百次也不嫌多?！?/br>
    姚雪顏在懷特先生的診所里，生下了一個女嬰，母女平安。

    診所很小，病床有限，不能久待。陳先生陪著焦急的姚雪顏等著她的姐妹去接她。結果小王到診所去報告說，姚雪顏給的地址那里沒有她要找的人，鄰居說那家人幾個月前已經搬到山西去了。

    姚雪顏呆了一會兒，隨即鎮定下來，對陳先生說：“沒有關系，孩子已經平安生下來了，我可以自己應付了。我有一點錢，我去找個旅館住?！?/br>
    陳先生問她：“你在南京沒有別的親戚朋友嗎？”

    姚雪顏沒有驚慌，平靜地說：“沒有了，不過我自己能應付的。過了月子，我就回上海去?！?/br>
    陳先生猶豫了一下，輕聲問：“你的丈夫在上海嗎？要我幫忙去通知他嗎？”

    姚雪顏斬釘截鐵地說：“不要！我自己應付！”

    小王聽了對陳先生說：“先生，那我們走吧。她已經把孩子生下來了，這里沒我們什么事了?！?/br>
    陳先生沉吟一會兒，吩咐小王：“你去申mama那里，讓她準備好一個房間，說我要送······”

    他轉頭問姚雪顏：“姑娘你貴姓？”

    “姚，姚雪顏，雪花的雪，顏色的顏?！币ρ╊伒卮鸬?。

    陳先生就接著對小王說：“說我要送姚姑娘過去坐月子?！?/br>
    小王吃了一驚：“??？申mama會答應嗎？”

    陳先生滿有把握地說：“會的，你只要不多嘴就好。除了我讓你說的，其它的話一概不要說，讓她問我?！?/br>
    小王領命而去。

    陳先生勸姚雪顏：“你不要逞強，生了孩子不好好坐月子，以后要是留下什么病痛就不好辦了。這個申mama是我小時候的奶媽，很可靠的。你要是過意不去，可以給她一點錢。到她那里坐月子，是最好的辦法?！?/br>
    “我不能再麻煩陳先生了?！币ρ╊佌f的是心里話，素不相識的人，陳先生已經幫她這么多了。

    “從現在起，不算在你頭上了，”陳先生開著玩笑說：“只要讓你這個寶寶長大了孝順我，就行了，免得我老無所依?！?/br>
    姚雪顏疑惑地看了陳先生一眼。老無所依是什么意思呢？陳先生的年紀，應該已經兒女繞膝了。

    陳先生發覺自己說多了，趕緊解釋：“我是說，寶寶需要一個好環境度過第一個月，你要為她考慮一下?！?/br>
    “陳先生，那就謝謝你了?！币ρ╊伣邮芰怂暮靡?，停了一下才說：“這是第五個謝謝了?！?/br>
    陳先生把姚雪顏和嬰兒送到申mama那里，申mama很熱情，忙不迭地安排大人孩子吃飯休息。陳先生沒待一會兒就走了。

    姚雪顏不愿意吃發奶的食物，說是胖了就不能跳舞賺錢了，所以申mama很快知道了她是一個舞女。申mama也不多說話，就用羊奶喂孩子喝。

    過了幾天陳先生來看望姚雪顏母女。

    姚雪顏在房間里聽到申mama在客廳里埋怨陳先生：“姚姑娘讓這個孩子跟她姓姚。少爺，為什么你不要孩子姓陳？雖然是個女孩子，也好過沒有。少奶奶嫁給你都十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早就勸你納個妾生孩子，現在你總算開竅了，生了孩子難道還不姓陳？”

    陳先生的回答令姚雪顏大吃一驚：“跟她姓姚才更安全。我這個給政府做事的，人在明處，仇家對手都在暗處，還不知道哪天出了門就有去無回了?！?/br>
    “呸呸呸，”申mama說：“剛生了孩子，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少爺，我看這個姚姑娘還是不錯的，雖然是個舞女，做個妾還是可以的。古人說的，賢妻美妾嘛！”

    陳先生追問：“你怎么知道她是舞女？”

    申mama說：“她自己說的！還有，你看她那個身段。行了，少爺，你喜歡就好，我說什么都是不算數的?！?/br>
    申mama把孩子抱出去，姚雪顏出房來跟陳先生打招呼。他們彼此打量對方。雖然產后才幾天，申mama說的“你看她那個身段”是一點沒錯的，陳先生只看了一眼就趕緊別開了臉。姚雪顏卻認真仔細地看陳先生，他身材修長，面相莊重沉穩，有翩翩書卷氣，也有軍人一樣的干練。

    姚雪顏比陳先生大方，她先開口說：“真不好意思，不但麻煩你，還麻煩申mama?！?/br>
    陳先生客氣地說：“剛才我看見寶寶了，她真是可愛。你自己身體還好嗎？”

    姚雪顏答非所問：“我出了月子，就可以回去跳舞了。我是個舞女?！?/br>
    “哦，”陳先生尷尬地問道：“那么誰幫你看孩子呢？孩子的父親不養家嗎？”

    “他不要我了，娶了別人，一個有錢的小姐?！币ρ╊伒男了峥酀辉谀樕祥W了一下，馬上她就咬咬嘴唇說：“我自己可以養活我和孩子?！?/br>
    “你還是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吧?！标愊壬Z氣里充滿了同情：“不要想太多?！?/br>
    陳先生后來就去得勤了，每次都帶點東西去，開始是給孩子的東西，后來就給姚雪顏帶禮物了。陳先生是學過醫的，不過半路改行，又學了軍事。姚雪顏喜歡他的謙謙君子的儒雅之風，也欣賞他行伍軍人的敏捷身手。

    陳先生在院子里舞劍給姚雪顏看，身姿灑脫，目光炯炯，英氣逼人。他最后收手的時候瞟了姚雪顏一眼，姚雪顏清楚地看見他額頭上細小的汗珠，臉上興奮的紅暈，和眼光中灼灼燃燒的火焰。但是他什么也沒對姚雪顏說，進屋去小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稍縱即逝，姚雪顏的女兒念慈就要滿月了。小寶貝長得很好，陳先生抱她的時間越來越長，在申mama看來，這孩子絕對就是陳先生的。有一天申mama還提醒陳先生說：“就快滿月了，滿月了就可以同房了，下回可能就生個男孩了?！?/br>
    陳先生繃著臉不說話。因為姚雪顏說過，滿月了就要回上海去了。

    那天申mama抱孩子出去以后，陳先生坐在廳里半天不說話，姚雪顏心里知道陳先生快憋不住了，故意對他說：“陳先生，麻煩你幫我買一張回上海的車票吧，三天以后的就好?！?/br>
    陳先生終于問她：“你能不能不回上海，就留在南京？我找一棟房子，滿月以后你帶著寶寶搬過去?！?/br>
    姚雪顏反問他：“我留在南京的話，算是你什么人呢？”

    陳先生緊張得出了汗：“我不知道······我已經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