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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賬冊子就與你看一眼,你看了就知道真沒什么?!?/br> 他說著,當真去小間里把賬本拿來了——這么要緊的東西,擱別處他都不放心,撐不住小睡的時候都揣在了被褥底下。 “你看吧?!?/br> 他盡力不當回事地遞出去。 方寒霄接到手里翻了翻。 方伯爺緊盯著他。 方寒霄在他如炬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把賬本一頁頁翻著。 方伯爺起初鎮定,漸漸有點沉不住氣——有什么好看的?這種東西,大略粗翻一下就知道真的只是些菜蔬炭火的賬目,至于翻這么細,看方寒霄那意思,似乎還打算從頭細細看到尾。 他不覺伸手想奪:“霄哥兒,你看好了吧?真的沒什么,你不必出去告訴誰,雖是本不要緊的冊子,落到咱們家手里,隆昌侯府要知道了,還以為是特意的,白白又結下一樁仇來,那就不好了?!?/br> 方寒霄躲了躲,一邊把賬本藏到身后,另一手執筆潦草寫:二叔稍等,我看這賬本有一點眼熟。 方伯爺狐疑,道:“——眼熟?各家日用賬的模子差不出多少,或是你無意中看見過類似的罷?!?/br> ——從隆昌侯書房偷出來的日用賬,二叔也覺得差不多嗎? “你——”方伯爺壓低了聲音,目中狐疑之色變濃,“你連這也知道?你跟那小賊確認過了?” ——沒有,那小賊認不得幾個字,我問不了他多少話。 方寒霄滴水不漏地繼續寫:這是我猜的,因為我看見了砸在地上裂成幾瓣的硯臺。 硯臺這種東西,當然是出現在書房的可能性最大。畢竟隆昌侯府里又沒有啞巴,不需要像方寒霄一樣把文房四寶擺得到處都是。 方伯爺臉色繃緊。 他心內實在緊張。 他如此重視這本賬本,原因也正在此處。 當然蟊賊有可能進過隆昌侯書房之后,又偷到廚房去,可正如方寒霄說的那樣,他揣塊rou出來都比偷人家的日用賬有用,這賬本會和硯臺同時出現在蟊賊手里,最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都是他從隆昌侯書房里偷出來的。 而隆昌侯府除非吃錯了藥,才會把廚房的賬本收到主子的書房里去。 方伯爺感覺自己的聲音都緊了起來,他努力控制著:“——霄哥兒,你還在哪里看過這樣的賬本?你好好想想?!?/br> 方寒霄在明知賬本不對的情況下,仍能提出來他看過,那這里面一定不如他原來想的那樣簡單。 方寒霄慢條斯理地翻著,微微皺眉,好像在努力回想。 方伯爺這下也不打斷他了,他敏銳地意識到,新的突破口可能就在他眼前。 他認準這賬本里一定藏了隆昌侯見不得人的秘密,帶著這個針對性去解謎,摸到了一點光亮,但離柳暗花明還是差了不少距離,就算完全解開了,拿這么一本賬冊去證死隆昌侯,他心里也沒那么有底。 而且他時間也不夠充足,如果在他解謎之前,隆昌侯府就發現了自家失竊,那他就被動了。 因此他需要旁證,及時而有力的旁證。 方寒霄終于把賬本翻完了,提筆。方伯爺忙注目過去。 這一回方寒霄的字寫得有點慢,也有點猶豫:揚州蔣知府一案,二叔可曾耳聞? 方伯爺不解點頭:“聽過一些?!?/br> 年前鬧得很熱鬧,不過外官知府貪污,與他全無干系,他聽過便也罷了,沒有認真做什么了解。 方寒霄慢慢寫:從蔣知府處搜出來的那本賬冊,二叔知道嗎? 方伯爺又點頭:“知道?!?/br> 就是因為這本賬冊,把鳳陽應巡撫拉下了水。他運氣好,快脫身了,留下手印的師爺卻是完了,合謀販賣私鹽事發還誣賴上官,自己的命是別想了,牽不牽連家族都不好說。 方寒霄落筆:其格式,似與該本相似。 方伯爺用力眨了下眼,他震驚,恐怕自己眼花看錯:“什么——真的?!” 方寒霄點了點頭。 他那日在隆昌侯府借放火將周邊人手都調走,私入隆昌侯書房時,原沒抱著一次就能找到賬冊的信心,結果不多久就在一個暗格里發現了這本賬冊,翻開一看,似曾相識的格式,讓他電光火石般想到了曾見過的蔣知府的那一本,并由此斷定這就是他要找的東西,他沒多耽擱,立刻帶了出來。 ——隨后他自己也露餡的事就不必多提了,他不是神仙,終有疏失之處。 方伯爺的呼吸變得急促,青黑的眼圈都仿佛放著光芒,他禁不住一把伸手抓住了方寒霄:“霄哥兒,這可開不得玩笑!你說得可確實真么?你沒記錯?!” 他連連發問。 方寒霄低頭寫:見過蔣知府那一本賬冊的不只我,二叔如有懷疑,可去與于憲臺再做確認。 這案子就是于星誠辦的,于星誠當然最為清楚。 這下方伯爺信了大半——他和于星誠沒打過交道,但聽過他的名聲,何況于星誠就算不如傳聞的那樣公正,他也沒有必要在這種事上撒謊,賬本像不像,兩本擺一起一比就出來了。 這時候各家的私賬不可能有統一的格式,說是差不多,那就表示必然有差的地方,蔣知府和隆昌侯兩個看似沒有干系的人能差到一起去,說不過去。 必然有鬼。 但方伯爺還是想確認一下——于星誠不會說謊歸不會說謊,他總得去問一下。 他在扳倒隆昌侯這件事上,已經努力了很長時間,功虧一簣不只一次,這一回,他一定不能草率行事,必得畢全功于一役。 “霄哥兒——”因為謹慎,方伯爺疑心又起,用探尋的目光掃著他,微微笑道,“難得你肯幫二叔,沒有隱瞞,將這件事告訴給我?!?/br> 方寒霄寫:我不過幫我自己。 方伯爺道:“哦?怎么說?” ——岑永春對我做過什么,二叔忘記了嗎? 方寒霄寫完這一句,擲筆抬頭,毫不回避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方伯爺心頭一塊石頭落下,是,他是一時沒想起來: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他笑了,這回的笑意深得多也真切得多:“霄哥兒,你放心,此事若成,二叔絕不會虧待你?!?/br> ** 晚間。 方寒霄陪方伯爺走了一趟于家,擺布著事態按他的意思進展后,回到了家。 他心情很輕松。 瑩月快哄好了,小姑娘還是心軟,給他擺了那么些天臉色,結果看幾滴血,馬上就挺不住了。 他掀簾子踏進門去。 丫頭通傳過,瑩月知道他回來,臉色冷冷地站著等他。 方寒霄:…… 他腳步頓時慢了,以為自己把形勢估計得太過樂觀。 “你忙什么去了?一天都不回來,藥也不換?!爆撛掳逯樦噶讼乱巫?,“你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