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了許多，不但院門外，院門里都站了一圈宮人，她正打量著的時候，接到傳報的菊英從里面奔了出來，滿面是笑：“三姑奶奶，您快請進，我們姑娘才還念叨著您呢！”

    瑩月收回目光隨她往里走，簾子一掀，惜月就站在門檻邊上等她，也是含笑：“我不便出去，不然，到外面迎你去了。你的信倒是快，我也是才回來呢?！?/br>
    瑩月看著她，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好一會兒，說出來一句：“——二jiejie，你瘦了?！?/br>
    惜月確實是瘦，但是她看上去精神很好，這同她被徐大太太關在家里折磨時的瘦不同，眼下瘦出來的是一種沉靜，她伸出來拉瑩月一把的手都是優雅的：“來，先進來說話?！?/br>
    瑩月被她拉進去，里間是已經重新布置好的，坐褥靠墊樣樣都是簇新的，云姨娘也在里面，見到瑩月也是滿臉的笑：“三姑奶奶來了，快來坐?！?/br>
    站起來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她。

    瑩月要客氣，惜月把她按坐下：“只管坐，我姨娘感激你還來不及呢?！?/br>
    說著就在旁邊坐下，又問瑩月：“你可是聽大哥說的？”

    瑩月點頭，她是聽方寒霄說的，不過消息來源是徐尚宣，就當時聽徐尚宣說的也不錯。她不會同人耍心眼，心里急，直通通地就問：“二jiejie，你怎么選上的？”

    惜月淡定笑道：“傻話，不是你與我傳的信嗎？這會又來問我?！?/br>
    “我不知道可以選上呀，就想給你找個地方躲躲，省得你在家里受罪?！?/br>
    惜月笑道：“既然去了，怎么能白走一遭？”她拉瑩月的手，“你不怪我了？”

    她面上不顯，聽這個小妹子說話腔調還同從前一般，心里其實很是松了口氣，鬧翻以后，瑩月給她送過一回錢一回口信，但畢竟沒有再面對面說過話，到底這份情誼能不能挽回來，她心中也是忐忑的。

    瑩月心事重重：“顧不上了?！?/br>
    她并不是惜月以為的那么天真，她考慮的問題可現實了，把在家里時和方寒霄說的吃行問題又提出來說了一遍，然后道：“二jiejie，蜀地太遠了，你嫁過去，可能我們幾十年都不能再見面了?！?/br>
    在殘酷的分離可能即是永別的局勢面前，那一點小疙瘩又算得了什么，就算要提，也不是現在提的。

    這句話一說，惜月沒怎么樣，云姨娘的笑意頓時消失了，眼眶泛出淚來。

    她是郡王妃的生母，徐大太太再看她不順眼，也不能對她怎么樣了，可是她將要付出的，是和女兒此生不復相見的代價。

    人生不如意事，恒十居七八。

    她說不出來這句話，可是她的感觸，就是這樣的。

    第68章 第68章

    瑩月一句話把云姨娘弄哭了, 忙要往回找補, 道：“我隨口說說的，遠歸遠, 說不定有機會可以回來?！?/br>
    惜月也是眼圈微紅, 但笑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 我能掙出這口氣來, 以后也不用擔心姨娘在家里受罪, 已經滿足了?！?/br>
    又道，“你不來, 我正也要遣人去請你，你如今在那邊府里還好嗎？妹夫對你怎么樣？他若是有什么欺負你的地方, 你告訴我, 乘著我還沒走, 我替你說他兩句?！?/br>
    方寒霄聽不聽是一回事，但她既已選中郡王妃，自然是有這個資格出頭說一說的。

    瑩月搖頭：“我都很好?！?/br>
    惜月放心了——不是她輕信，瑩月從外表在上看確實比在家里養得好多了, 她把聲音壓低了點：“那你回去告訴妹夫, 小心些他二叔?！?/br>
    瑩月一愣，緊張起來：“怎么了？”

    “我在里面的時候，方伯爺似乎找人給秀女遞過話?！?/br>
    她們這批秀女, 選秀期間一直住在皇城外圍辟出來的一處宮室里, 方伯爺是外臣, 不能直接去接觸秀女, 但他作為協管，想找人往里給秀女帶個話是極容易的。

    瑩月湊上前了點：“他說什么？”

    惜月搖頭：“我不知道，我怕惹事，沒有敢太關注。不過，他似乎是想往里打聽什么?！?/br>
    瑩月點頭：“好，我等會兒告訴他?！?/br>
    她見云姨娘坐在一邊，情緒仍未平復下來，背過臉去偷偷抹淚，想把氣氛再緩和一下，就假裝輕快地笑道：“二jiejie，你還是那么厲害，去選，就能選中了，我都沒有想到?！?/br>
    惜月卻搖頭，笑了：“不是我厲害，是你問，我才說老實話，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呢?！?/br>
    瑩月：“??？”她真的不解了，“那二jiejie你先前——？”

    惜月先前那個話音，聽著是她很厲害的啊。

    惜月小聲道：“我只過了第一關第二關，但到第三關也就是最后一關的時候，被刷下來了。當時我發愁死了，不知道回家來，還是落在太太的掌心里要怎么辦。好在到我們這一關，暫時不會被放歸，大人們選中的名單報上去，要等皇上的首肯，若是皇上不滿意，可能要在我們這些還留著的人里面再選一遍——前兩關就落選的人是會馬上遣送回家的?！?/br>
    瑩月聚精會神地聽著，點著頭：“嗯?！?/br>
    “據宮人們說，一般皇上都不會不滿意，皇上日理萬機，沒有空在宗室選秀這樣的小事上費神，而且這回還是禮部跟承恩公一起定的人選，被駁回的可能性更小了。我聽到這些，都死心了，跟我一個屋的姑娘也沒有選中，我們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但不知道為什么，讓我們回家的信遲遲沒有下來，可是要說重選，也沒有選，我們就一直傻呆呆地在里面住著?！?/br>
    “——然后就住到今天了?！?/br>
    瑩月猝不及防，傻傻地張大了嘴：“??？”

    惜月輕笑道：“對，就是這樣，忽然旨意就下來了，沒有什么重選不重選，我直接就被從落選的人里點中了。所以我說，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呢?！?/br>
    這實在出乎了瑩月意料，她以為惜月應該是在里面過五關斬六將，一路殺重圍而出的，結果卻是這樣。

    她想來想去，只能道：“二jiejie，那你運氣很好?！?/br>
    一句話把惜月說得噗哧笑了，點頭道：“對，我運氣很好?！鞭D頭向云姨娘，“所以，姨娘也不要擔心我了，我去得再遠，我們都過得好，心里互相知道，就沒什么好難過的了?！?/br>
    云姨娘努力撐出笑容來：“你說得是?！?/br>
    惜月再回頭囑咐瑩月：“這事你暫且不要告訴太太和大jiejie那邊，太太不知道把我想成什么樣了，才接旨的時候，她都快昏頭了，就讓她再昏幾天，我偏不給她這個明白?！?/br>
    瑩月先答應了，又問：“那我能告訴大爺嗎？”

    惜月一頓，目光古怪地看她。

    瑩月被看得有點惴惴，爭取道：“選秀的信其實是他打聽到的?！?/br>